隔日，那匠人將做好的衣裳都拿了來，細細比量之下倒還算精緻。

    一件縷金絲紐牡丹花紋蜀錦衣，配藕荷色暗花細絲褶緞群，罩撒花煙羅絲綢罩衣。

    這衣裳不過是爲了長公主的簪花大會加急製作的，餘下的還需用些時日，是以，蘇懿見過之後便將衣裳收了，又讓明月賞了幾個銅板，便送了客。

    四月初八乃是長公主壽誕，一大早，顧氏便從竹韻過來，親眼看過她的裝扮後才點頭同意她出門。

    不過顧氏左看右看蘇懿這頭上還是空空的，一狠心就將自己頭上的嫁妝，鎏金點翠雙花絲烙步搖摘下來插到了蘇懿的頭上。

    這步搖蘇懿記得可清楚，當時在長公主府驚慌失措逃竄時似乎將這步搖弄丟了，後來蘇玉竟撿了回來，加之蘇玉得了長公主的青睞封了楚陽縣主，顧氏爲了討好，便將這步搖一併送了。

    蘇懿心中淡漠，顧氏給她帶她便應了，只是這情分卻不可同日而語。

    前世她得了這步搖時激動的眼冒金星，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兒了，又想著母親其實是惦記她的云云。

    現在想來，不過是她一廂情願，唯有呵呵二字可以形容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往常若是有這般盛會，都是家中主母做頭，帶著自家的小姐公子哥赴宴。

    可顧氏在府中不受重視，這靖安侯府卻是由林姨娘帶頭的，好在長公主一向不拘小節，也沒怪罪她們失了禮數。

    這大人去了左不過喝茶打馬吊，他們這些孩子懶得摻和，多半是遊園子，或者蹴鞠。

    出了門，蘇懿在明月的攙扶下上了馬車。

    馬車裏林姨娘還是往常的做派珠光寶氣，蘇玉這回卻是穩妥了些，身上沒那麼些顏色，妝容也合適，看來是精心準備。

    一上馬車剛坐定，蘇玉就開始討人嫌：“娘，我今兒穿的衣裳花了好些銀子，爹爹一句話都沒說，可見是心疼女兒的，不像某些人，自個兒娘沒本事，就跟著粗布爛衫，討飯似的赴人家長公主的宴，也不怕汙了貴人眼睛！”

    末了伸開胳膊將袖子遞到蘇懿的跟前炫耀：“長姐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蘇懿斜睨了一眼不想理她，可蘇玉卻硬要往上湊：“長姐，你倒是說說，我衣裳好看嗎？”

    蘇懿咬了咬牙，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！

    “妹妹穿上自然是，梳風楊柳笑，沐雨杏花羞！”

    蘇玉聽了，竟不知羞，還要拜謝：“多謝長姐誇讚。”

    蘇懿不置可否，但心中已然笑掉大牙，這兩句詩看似夸人，卻是醜女歌的頭兩句，想來這蘇玉雖有開蒙，這功課上委實沒什麼出息，還一個勁兒的誇她這兩句詩說的真好，全然忘記了當時團圓宴上的劍拔弩張。

    也對，今兒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在眾人面前出盡風頭，哪裏有功夫跟她計較這些雞零狗碎？

    馬車行了一路，等到了長公主府外面，喧鬧的聲音立刻充耳而來。

    蘇懿撩開馬車簾一瞧，前面是個打梅花殿的四角馬車，內裡頗大，能容下小几並暖爐，許是什麼富貴人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