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章許願
說罷便帶著丫頭出了門。
蘇子皓追了幾步,見人走遠,便遠遠的喊了聲:“別亂跑,回家去。”
可蘇玉哪裏會聽,她帶著採荷出了府門,便拐向長街,往年裏,藍溪臣都會在澄溪樓設宴,她只需要去那裏守株待兔即可。
想見藍溪臣一面還不簡單嗎?沒有蘇子皓,她照樣有辦法。
等人走了,蘇子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“我出門正好被她撞上,想賴也賴不掉,不過蘇玉最近有點不對勁,你可瞧出來了?”
蘇懿默聲望了蘇玉離開的方向,沉聲回了句:“沒。”
旋風這時候吃完了骨頭,又窩在她的腳下睡覺,蘇懿趁機在它的頭上擼了擼,旋風便嚶嚶幾聲,舒服的翻了肚子。
“其實我來是想跟你說最近注意著些,那在溶洞裡面安排歹徒的人如今或許還在燕京,只是隱在暗處罷了,如今我們在明,情況著實不利,稍有不慎,或許能鑄成大錯。”
蘇懿點了點頭:“早就預料到了。”
說罷,她端起石桌上的茶呷了一口,又道:“最近燕京裡的茶葉愈發不能入口了,可知是出了什麼事?”
之前蘇懿就注意到了這情況,只是事情多,她來不及細想,如今空下來,才恍然覺著這事情不太對勁。
蘇子皓輕哼了一聲:“原也不是什麼大事,鄰國西岐看上了咱們的熙紙,想要與咱們做交易,不過大國霸權,他們想用極少的銀子換咱們的熙紙,今上不樂意,他們便阻斷了茶葉的供應,如今喝的,要麼是本地土茶,要麼就是陳茶,總歸還有的喝,我聽聞不少地方都斷了貨了,想買,也沒得買。”
這倒是個棘手的事,不過萬事只要落到蘇懿身上,總能有辦法。
她將此事暗暗落在心底,一用力,另外一隻花燈的燈芯也被她掐斷了。
這下真的去不成了。
蘇懿不禁惆悵的將花燈往石桌上一扔,頗不忿道:“連這破東西也與我作對,許是這七夕氣場與我不合,我總覺得心神不寧。”
蘇子皓安慰了蘇懿幾句:“今日這番熱鬧,長街人多眼雜,不去也罷,你便留在府中與母親做伴,我去尋蘇玉,她這個樣子在外面亂走,終究不是個事兒。”
蘇懿點點頭,畢竟是一家人,到底也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她出事。
所以在蘇子皓走後,蘇懿本打算進屋休憩,日頭逐漸西落,這外面還有些熱,她渾身粘膩,想去洗個澡,再去找顧氏。
誰知剛沐浴完畢,她鬆鬆散散的穿了件常服,頭髮溼漉漉的搭在後背,她拿著布巾一邊艱難的擦拭,一邊抱怨這該死的天氣。
罵著罵著竟然覺出不對勁來,她一扭頭,正見謝無稽拿了什麼東西站在廊下,揹着身子,在餘暉的映襯下,微風拂面,帶著熱氣的風像如同人的心境,只剩躁熱。
謝無稽此時就很燥熱。
他來的時候是讓人報了信的,但不知為何,等到了院中就見蘇懿將頭髮別在胸前,一點一點的擦拭。
夏日的衣裳多少有些輕薄,如今沾了水,便盡數貼在胸前。
所謂非禮勿視,他急忙背過身子,卻還是將剛纔的一幕牢牢的刻在腦海裏。
他心跳的很快,快到手指只有緊緊攥住,纔不會顫抖。
然而蘇懿不明所以,竟然就這般走了出來。
“抱歉,你什麼時候來的?許是我剛纔在沐浴,下人說了我沒聽清。”
謝無稽別過頭去。
可讓蘇懿看了,還以為他在生氣,心中直叫罵,就因為這也值當生氣?
於是急忙往前走了兩步,緊接著道:“可是站了許久?真真是抱歉,讓你久等了。”
謝無稽還是不扭頭。
蘇懿就生氣了,她一把拽過謝無稽,將他的身子轉了過來,可轉過來的謝無稽卻緊緊的閉著眼睛。
他這是在鬧哪一齣?
“謝無稽你有事沒事,來我這兒…”
話還沒說完,就見謝無稽睜開眼睛,猛地往前走了一步,蘇懿被嚇了一跳,急忙往後推,緊緊的靠在門上。
只見謝無稽目不斜視,手起衣服落,自己的罩衣便脫了下來,然後裹在了蘇懿的身上。
蘇懿:“我不冷!”
她剛想掙扎,就被謝無稽一招制服了。
“不,你冷!”
直到那罩衣將蘇懿的身姿裹了大半,謝無稽的視線纔敢落下來。
“你從前也這般穿著清涼的不避人嗎?”
蘇懿啊了一聲,才曉得剛纔發生了什麼事,然後猛的一轉身,覺著不安全,又三兩步跑回了屋子。
謝無稽看著她的背影笑,然後突然就看不見了。
蘇懿將窗戶也給關上了。
氣死了,蘇懿心想。
今日是誰來報的信兒來著?待會兒一定要興師問罪。
她掀開謝無稽的衣裳,然後從衣架上面找了個穩妥的穿上,將頭髮簡單的束在背後,所幸這時候已然乾的差不多了。
明月從外面進來,視線在謝無稽的背影上停留了許久:“姑娘,謝公子什麼時候來的?”
說到這兒,蘇懿便冷了麵,“你去了哪裏?怎麼現在纔來?”
明月指著手裏的冰酪狐疑道:“不是姑娘說沐浴之後要吃冰酪?我去給姑娘取冰酪去了。”
蘇懿仔細想了想,的確有這麼一回事,那氣便在心口轉了個圈,兜兜轉轉沒了蹤影。
怪誰,只能怪自己了!
蘇懿伸手接過那冰酪,又想起外面還站著個人,瞬間沒了胃口。
“你去回了謝公子,就說今日不方便,讓他改日再來。”
說罷,明月應了一聲,就要出門去回話,可剛轉身,就遭到了蘇懿的阻止,她道:“等下,把這東西還給他。”
明月一回頭,就見蘇懿的手臂上掛著件罩衣,看顏色和樣式,似乎是男人穿的,她哦了一聲伸手接過,結果剛開門,就見謝無稽板正的站在外面。
明月駭了一跳,差點將手裏的東西扔了,好在謝無稽眼疾手快,從她手裏拿回了衣裳。
可人家拿了衣裳分明沒有要走的意思,明月不禁把蘇懿的吩咐在嘴中演練了多遍,才躊躇說出。
“我家姑娘說讓您改日再來。”
謝無稽目不斜視,就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說話。
他的聲色淡淡,擺明了不肯走:“跟你家姑娘說,欠我的脂硯經還沒給我,若是她反悔了,讓她親自來跟我說。”
語畢,謝無稽直直的看了蘇懿一眼,然後咻然轉身,往院子中的涼亭去了。
蘇懿:“......”我該你的。
沒辦法,蘇懿只好讓明月將脂硯經拿來,原以為她不提,謝無稽就會忘記,她果然是想多了。
涼亭在夜色下罩了一層淡淡的薄紗,謝無稽站在涼亭裡,遺世獨立,溫潤如玉,等聽見蘇懿的腳步聲,謝無稽緩緩回過頭。
道:“阿懿,七夕你想許什麼願?”
蘇懿便愣在那裏,心底裏翻滾的前世記憶,猶如一把鋒利的小刀,揭開了她記憶中唯一的遺憾。
那是嫁給謝無稽三年後,自從小產之後,蘇懿便再也沒能有身孕,雖然看過大夫也說一切如常,但她與謝無稽再也沒有孩子。
她覺著很苦惱,一來,婆母直言不孝有三無後爲大,如若她不能給謝無稽生一個孩子,那婆母一定會替謝無稽張羅納妾的事兒。
這二來,她曾經以為謝無稽不喜歡她,但假如有個孩子在中間調停,就算謝無稽將來有其他的女人,也不會因為她年老色衰而疏遠她。
然而她惶惶終日,到底沒能如願,也成了婆母口中,不會下蛋的母雞。
當然,這話自然不會當著謝無稽的麵說,不過自那之後,府裡經常會有婆母這樣那樣的親戚來訪,無一不是年輕貌美,豐乳肥臀。
說起來謝無稽應該感謝她,從前的謝無稽那是無人敢嫁,不過那些世家小姐在看到她嫁入將軍府滋潤無比的日子,又連著謝無稽接連高升,先前那些有賊心沒賊膽的人便開始各種盤算,並且感嘆當初看走眼了,竟然沒注意到謝無稽不是池中物。
蘇懿曾經跟謝無稽調侃:“你瞧,因為我,你的名聲比從前好了呢,如今只怕是有旁的世家女子向你示好了吧?”
彼時謝無稽對著一些公文正埋頭批註,聽到蘇懿的話,先是抬眸看了蘇懿一眼,然後低頭接著做事,“晚上吃糖醋魚和酸湯肥牛如何?”
蘇懿張了張唇,卻沒有說出話來,但還是叫人吩咐了廚房,按照謝無稽的吩咐,預備晚膳。
然而晚上的時候,謝無稽卻一口沒吃,將那糖醋魚和酸湯肥牛不住的往她碗裡放,只吃的她肚兒滾圓才罷手。
末了說等到了七夕的時候,帶著她去附近的山頭祈福,說那兒的山神靈驗無比,想必能聽到她的心願。
蘇懿為此專門打聽了那山神,直到那山神聲名在外,便很是期待。
她的野心其實並不大,想要的也不多。
她只希望能給謝無稽生一個孩子,然後保佑家人平安即可。
其實蘇懿很難去訴說她與謝無稽的感情,若說彼此不相愛,但很多時候卻又心有靈犀,互相關心,若說相愛,謝無稽在很多地方又表現的決絕無情。
她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