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月後，段墨懷學會了修行之後便帶人下了山。

    靈氣聚集的已經夠了，再待下去也是無益，不如再去他處尋找辦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陛……公子。”即便已經出來了這麼長時間，沉昭還是有些不習慣，“屬下把水放這了。”

    葫蘆狀的瓢跟著放下的動作晃了晃。

    望了一眼靠在窗邊，低語著的人，沉昭心裏嘆了聲氣。

    這幾日他們聽聞濟州一帶有位神醫，無論是多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症，只要出手就能治好。

    下了馬車，就直奔這位神醫的醫館。

    本以為總算是柳暗花明了，哪想湊巧，這位神醫趕著去臨近村給人治病，只能暫時在此處住了下來。

    而對於段墨懷而言，幾個月都等了下來，也不差最後幾天。

    夕陽的餘暉漸漸從天邊褪去，段墨懷拿起瓢，一隻手在水中沾了沾。輕輕晃動幾次，水珠便均勻地落在藤的枝葉兩端。

    而上頭唯一掛的小辣椒，飲了水之後高興了不少，藉着晚風微微搖著身子。

    段墨懷不自覺勾出一抹笑，將花盆捧進廂房後，開始用膳。

    要說這酒樓的小二和掌櫃也是人精，一瞧段墨懷二人的打扮，就猜出他們不是王公貴族，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官。

    房內的佈置、用得物具皆是能出來的上等貨。

    更別說是這一道道晚膳，就差沒把天上飛的，水裏遊的通通做出來了。

    段墨懷好歹也在皇位坐過幾年，宮裏的吃食樣樣都是最好的御廚掌勺，除了稍稍揚了揚眼皮外，並無其他反應。

    “嬌嬌，這是你最愛的桃仁冬菇和椰香雞豆花。”他伸手夾了一點，放進身側的碟子，“我嚐了一下，雖比不上從前我們吃的，不過也別有一番滋味。”

    “鮮蘑菜心你可吃過？沉昭說，這是濟州有名的菜餚，青口嫩脆，酸爽微辣，確實還名副其實。”

    “這次開的是一罈桃花酒，那小二說這一罈絕對是世間最好喝的，實在是言過其實，要我說，最好喝的，還是從前……”

    若是此時有人進來，一定會被面前這副景象嚇個半死。

    一位男子含情脈脈地望向一辣椒，這個畫面，怎麼看怎麼詭異。

    沉昭敲門進來後，早就已經麻木，“公子，我們的人發現溫大夫回來時被山賊掠走，現已不知所蹤。”

    溫大夫，也就是那名神醫。

    只是好端端的，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突然消失。

    更遑論，這還可能是唯一治好秦嬌的辦法。

    段墨懷放下筷子，眼底的陰戾不加半分掩飾，“不是讓你們跟在他身後，一個人都看不住？”

    見慣了主子溫言細語地說話，沉昭都快忘了，對方在對上敵人時的殺伐果斷。

    “是屬下等看守不當！溫大夫在出了村之後，去採路邊的草藥，那處實在過於平坦，也沒有能遮擋的，便想著遠遠看著，沒想到，一晃神人就不見了。”

    也實在是近段時間過得太舒坦，一時大意，想著他們那麼多人，還能看不住個大夫。

    “屬下等自知有罪，尋回人之後自會請罰，望主子再給他們一個機會。”沉昭咬了咬牙，還是沒忍住求情。

    這回的罪是如何也不可能被饒恕，還不如趕緊認了，也好將功贖罪。

    段墨懷培養的勢力不算少，就算不用他們，也自會有人願意效力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，連人都看不住的人，指不定哪天便把刀刃對向我了，你讓他們領了罰，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爲了醫好秦嬌，他才收了不少人出去打探訊息，沒時間考量身邊的人到底如何，也算是提了個醒。

    “你去叫回幾個，跟我一起上山找人。”段墨懷手指揉上額角，“記住，只要可靠的。”

    難不成公子想就帶這麼些人，直接上山救溫大夫？

    沉昭連連埋下頭，想也不想地拒絕，“公子何等尊貴，怎麼能跟屬下去涉險，本就是屬下辦事不力，識錯了人，屬下定會找到溫大夫！還請主子三思！”

    他這種卑賤之身，能活到現在全靠有主子照拂一二，就算是不小心受傷，也無大礙。

    段墨懷早就下定決心，哪裏是一兩句話能改變的，何況現在嬌嬌能不能醒，全靠溫大夫了，若是不能親自把人救回來，心裏總是放不下。

    “不必多說了，你去準備一頂黑斗篷，丑時過一刻就上山，再叫個人，好好照顧她。”

    眼神接觸到旁邊的小辣椒時，倏忽變得柔軟。

    嬌嬌，再等一等，今夜我定會把人找回來，定能治好你。

    自知就算說再多的話，也沒法改變他的決定了，沉昭彎彎身子，領令出去。

    午夜。

    夜色昏暗，路徑難辨，只有廊簷下的四隻燈籠泛着幽光。

    更夫邊敲著竹梆子，邊打著哈欠：“天乾物燥，小心火燭——”

    念累了，又小聲嘀咕：“到底是哪個王八蛋，非要寅時才能回去，要是知道是誰，老子非要食其肉不可。”

    迷迷糊糊間，幾道身影嗖地從眼前飄了過去。

    “誰在裝神弄鬼！”這一下，把更夫嚇醒了，“我我我……不過隨口說說，阿彌陀佛菩薩保佑。”

    好不容易平息了心裏的恐懼，那幾道黑影兀地又從另一個方向飄去。

    襯著耳旁樹葉，在夜風搖曳發出的呼嘯之聲，更夫想到了白日哪家嬸子說的詭事，嚇得釘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“對不住對不住！都是小人胡說八道，以後再也不敢了，求大人饒過小人一條命吧，小人願意當馬做牛！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，饒了老子，哦不，饒了小人吧！”

    閉著眼戰戰兢兢地念了半天，直到發覺身影似乎徹底消失，連手一軟，連竹梆子也忘了撿，連滾帶爬地逃了。

    沉昭實在沒忍住，瞧著他的背影笑出了聲：“虧屬下方纔還覺得他不畏權勢，在這當更夫虧大了，居然嚇得如此口不擇言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。”段墨懷淡淡地瞥了他眼：“你確定，往這個位置沒錯是吧。”

    提到這一茬，沉昭連忙收了笑。

    “是，往前走約莫一百里，再向右直上去，就能到那山賊的老巢。”

    遇上他們，這群山賊可謂是倒了大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