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？這到底是為什麼！

    為什麼從小到大，她想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成功？

    庶出是她的錯嗎？

    她也想和秦嬌兄友弟恭，做一個好姐姐！

    可是她做不到。

    庶出的身份，編織成一張巨網，在她有意識那天起便如影隨形將她緊緊包圍。

    心底有道聲音在喋喋不休，“是他們的錯，沒有人在意你，你是相府庶出的女兒，一輩子抬不起頭！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我不是！”秦樂倏然捂住頭，痛苦大叫，“他們是在乎我的！”

    段墨軒一怔，阿樂看起來有些不對勁，臉上的表情好似槁木死灰，“你沒事吧？”

    “王爺，你告訴我，你是在意我的對不對？”

    秦樂答非所問。一把抓住段墨軒的手，力氣大到不像正常人。

    段墨軒正要說話，她突然又甩掉他的手，形近歇斯底里：“你不在意我！沒人在意我！你們都是騙子！”

    她心悅的男子不會娶她了，他有了別的心上人。

    父親也不待見她，視她如草芥。

    秦樂臉上的猙獰一變，痴痴笑著，眼神空洞茫然：“王爺，軒王殿下，你看看我，睜開眼看看我。”

    段墨軒是第一個不因她出身庶子而輕視怠慢她的人，是她灰暗人生中一抹陽光。

    她想把這抹陽光牢牢握在手中不放。

    可現在，有人奪走了她的東西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了？你告訴我，我改！”

    段墨軒明明就站在她跟前，她卻彷彿看不到他存在。

    秦樂雙手胡亂揮舞，痴笑又變成了狠毒：“我知道了！我知道王爺你為什麼變心了！”

    “是秦嬌對不對！她是相府嫡女，你跟那些人都一樣，看不起我是庶出！”

    女子一會兒笑，一會兒哭，一會兒憤怒的樣子看得段墨軒膽戰心驚。

    阿樂她……不正常了。

    像是受到某種刺激，神志不清。

    段墨軒上前握住她胡亂揮舞的手，牢牢攥緊掌心：“阿樂！是你應該睜開眼纔對！”

    如雷咆哮貫耳，秦樂狠狠一顫，呆愣愣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段墨軒深吸一口氣，震聲道：“變了的人是你！”

    “我的心始終如一，是你被嫉妒仇恨卑微矇蔽雙眼，看不清現實。”

    “是你不信我，一廂情願想象我移情別戀你妹妹。”

    “你若信我，就會發現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！”

    段墨軒字字句句鏗鏘有力，從他臉上，秦樂看不到絲毫遲疑。

    混沌嘈亂的思緒找回一絲清明，男子一字一句清晰表白。

    “你還信我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當然信你！”

    想也未想，秦樂立時脫口回答。恍似回答慢一步，段墨軒就會離她而去。

    “你信我，就該記住自始至終我只悅你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我與你妹妹之間，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。”

    段墨軒眉宇凝重退去，染上層層溫和，“我們的確是有在約定合作，不過做的事，是爲了醫好段墨懷。”

    “真，真的？”秦樂傻傻望著他，躁鬱不安的心被溫和撫定，“你說的都是真的？”

    沒有騙她，更沒有移情別戀？

    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段墨軒拉著秦樂坐在椅子上，拿來一根香蕉替她剝開外皮，“一切都會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再給我點時間，等我處理完這一切，我就帶你走，去我封地拜堂成親。”

    更詳細的事，他無法告訴阿樂，只能含糊其辭講個大概。

    香蕉塞進秦樂手中，段墨軒用帕子擦著手，“往後別再對秦嬌出手了，她畢竟是你妹妹。”

    從秦樂身上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

    給段墨懷下失心花毒一事，始終哽在他心頭上堵塞難當。

    他已然意識到錯誤，對犯下的錯追悔莫及。

    他不希望阿樂重蹈覆轍，走自己的路。

    秦樂吃著心悅之人遞來的水果，情緒穩定下來，“我會考慮的。”

    她說考慮，而非肯定。

    情緒失控，她自己也無奈。

    庶出的身份是糾纏她多年來的心魔，或許只有離開才能徹底擺脫。

    加上被段墨懷抓去折磨一段時間，真真假假，她真的看不清了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等你考慮。”段墨軒睨了眼窗外天色，日頭已至晌午。

    “留下來陪我用午膳吧。”

    柔若春風的目光輕輕停在她身上，秦樂心尖一顫，微微點頭答應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午後，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雨沖刷著京城大地。

    與秦嬌分開的沈毅回來將軍府，苦思冥想半天不得其解，還是派人請來宋木叢，準備問個究竟。

    “宋木叢，你實話告訴我，那日我與秦二小姐共處一室之事，除了你和她的丫鬟外，究竟還有誰得知！”

    沈毅不想怪罪自己的好兄弟，哪怕極有可能，是他將書房門關上，害他和秦嬌同處一室。

    何況怪罪也沒意義。

    當務之急，解決流言問題更重要。

    “沈兄可要好好謝謝那人。”

    宋木叢渾不覺沈毅隱隱作怒，“我知道沈兄心悅秦二小姐已久，才放任那人將幻情煙毒放入書房。”

    “至於那人是誰嘛，哈哈，就是秦二小姐的長姐。”宋木叢笑眯眯道。

    秦嬌長姐，秦樂！

    沈毅眼瞳一縮，垂於身側的兩隻手攥起拳頭，“竟然是她！”

    好個惡毒女人！給自己親妹妹用幻情煙這等邪物！

    要知道，連煙花柳巷處都不敢給妓女娼客燃幻情煙！

    這等邪物一旦用在人身，根據用量至少也要男女交·合一天一夜！

    宋木叢這時發現友人神情不對，“沈兄，你好像不高興？”

    他是知道沈毅心悅秦二小姐，才這麼做的啊！

    “換成是你，你會高興？”

    沈毅冷冷瞥去一眼，後者興奮道：“會啊！”

    能跟心悅之人巫山雲雨，他怎會不高興呢？

    問題是他沒那能耐。

    沈毅被堵得啞口無言，宋兄弟……有些不正常！

    已經是第二次了，若不是看在宋木叢被段墨懷折磨的這麼慘的份上，他是不願意原諒上次的事情的。

    “你是你我是我，以後未經我允許，不要再這麼做了。”

    沈毅淡淡扔下一句，趁著天色未暗，到書房書信一封託人送去皇宮龍殿。

    “此事，果真還是要與你知會一聲。”

    書信送出，沈毅處理書房窗前，眺望窗外連綿細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