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監應聲而去，很快，林太醫被叫來御書房，畢恭畢敬為段墨懷脈診。

    “林太醫，朕這病還能醫好嗎？”

    諸如此類話題，段墨懷問過不少。

    林太醫理解他迫切想恢復常人的心態，“啟奏陛下，陛下體內的毒，中原地區是無解的。”

    “要想解毒，只能前往毒藥發源地，也就是北疆大漠。”

    “臣只能幫陛下壓制毒發，無法徹底化解。”

    “北疆大漠？”

    那地方著實不便前往。

    段墨懷沉思著回憶起秦嬌前些時日說的話，心中堅持隱隱動搖。

    或許，他可以暫且放下偏見，一試秦嬌的提議。

    林太醫在答完段墨懷問話後，見他陷入沉默，便恭敬後退一步靜靜等待。

    陛下不言語，做臣子的也只能如此。

    良久，低頭侍立的林太醫聽到段墨懷開口：“朕知道了，先給朕壓制體內毒發吧。”

    其餘之事，待他深思熟慮過再說。

    “臣領旨。”

    林太醫不愧為太醫院中德高望重的大夫，出手為段墨懷醫治，只用了一炷香時間就壓制住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恕臣多言。”林太醫準備回太醫院，臨走前，忍不住關懷叮囑，“就算陛下找來解藥，但這毒，這病，還需陛下自行努力化解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盡力控制脾性，不可輕易動怒，導致進一步刺激毒發。”

    “朕心裏有數，你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林太醫的話，段墨懷每次詢問都會聽到一遍。

    聽得多了，多少有些麻木。

    道理他都懂，可實現起來並非三言兩語說的那麼簡易。

    御書房又恢復沉寂。

    宮女太監啞聲侍立，無一人敢發出聲音打擾帝王。

    段墨懷思忖片刻，喚來太監總管：“傳朕旨意，即刻開啟天牢，放軒王出獄。”

    總管心裏吃驚，陛下怎麼突然做此決定？

    面上，仍控制表情畢恭畢敬應下：“奴才領旨。”

    太監總管帶上聖旨來到天牢，當段墨軒的麵宣讀出旨意。

    “……軒王爺，恭喜你啊，可以回你的軒王府了。”

    牢房裏的段墨軒睨了這閹人一眼，佈滿褶皺的老臉堆滿笑意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段墨懷放他出牢？別又是有什麼旁的折磨法子在等著他。

   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，段墨懷那陰沉不定的性子，實在叫人捉摸不透。

    段墨軒離開倚靠的床榻，頭也不回走出天牢。

    外面，他深深吸進一口氣，深秋冰涼微潮的氣息涌入肺裡。

    “王爺！”

    天牢門口，收到訊息的秦樂翹首以盼。

    傾長身影出現，她激動迎上前，不顧男女之別，一把拉住他的手左顧右盼，“你終於出獄了！”

    段墨懷對他用過大刑，這才幾日，就瘦了那麼多。

    “我沒事，讓你擔心了。”

    女子眼底關懷盈滿，段墨軒心中一暖，捏了捏她的手鬆開，“帶我回軒王府吧。”

    牢裡待了這幾天，吃喝上雖不愁，可無法沐浴這點他不能忍。

    秦樂激動到淚眼汪汪，“嗯！我們回家！”

    二人漫步出皇宮，乘上馬車駛向軒王府。

    車廂裡，秦樂打量著面容消瘦的男子，一番斟酌，措辭開口：“王爺，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何事？”

    “是跟秦嬌有關。”

    秦樂把從宋木叢口中聽到的話轉告給段墨軒。

    昨日相府一聚，宋木叢跟她說了秦嬌沈毅發生關係之事。

    當時她表面故作吃驚，心下欣喜若狂不敢置信追問。

    問了數遍，反覆確認無誤，秦嬌當真與沈毅行夫妻之禮，一整夜，她都高興的沒怎麼睡好。

    幻情煙果然厲害！

    能讓秦嬌遭遇這等事，總算好好替她出了口惡氣。

    原本和宋木叢合作帶來的煩悶，也從胸口稍稍散去。

    段墨軒凝神聽罷，臉色逐漸陰沉，“你從哪兒聽的謠言？”

    “是宋副將告訴我的。”

    段墨軒臉變了色，一定是很不滿秦嬌！

    她便趁機在段墨軒耳邊添油加醋變本加厲，讓段墨軒徹底厭惡那小賤人！

    秦樂作出一副關懷妹妹的好姐姐姿態，“秦嬌前往神威將軍府，與沈將軍私會。”

    “當時宋副將正好前往將軍府找沈將軍議事，誰料會撞見這樣一幕。”

    對秦嬌的憎惡讓秦樂口不擇言謊話連篇。

    反正在過去，她就是假意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對待秦嬌。

    一個嫡出女，與庶出女之間能有多深感情？

    “王爺，秦嬌她明明與陛下兩廂情悅定下終身，如今又來跟沈將軍有染，我作為她姐姐，實在心痛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秦嬌沒事到將軍府作甚？”

    一番長篇大論裡，段墨軒捕捉到了關鍵字眼。

    秦樂眼底閃過慌亂，該死，光顧著抹黑秦嬌，忘了給這事找個說辭！

    好在秦樂腦瓜子靈光，心中一動便想好了藉口。

    “我也奇怪，秦嬌妹妹她去將軍府作甚，現在想想，會不會一開始就打著去跟沈將軍私會的念頭？”

    她纔不會告訴段墨軒，秦嬌前往將軍府拜見沈毅，是爲了救他出來。

    “這只不過是你的猜想，事實如何我們不得而知。”

    段墨軒並未把她的話放心上，“秦嬌是你妹妹，阿樂，往後莫要背後編排她。”

    他自己就有兄弟，生在皇家，兄弟相殘更是時常發生。

    段墨懷的事，他心有愧疚又追悔莫及。

    他不希望阿樂也跟自己一樣有朝一日後悔。

    段墨軒出於關懷勸說，秦樂卻誤會了他用意。

    放在膝上的手，在寬袖裏收緊。

    心道：王爺啊王爺，秦嬌在你心裏就那麼重要麼？重要到即便她與其他男人有染，你仍要維護！

    “我沒有編排她！我只是實話實說！”

    秦樂情緒激動，眼眶染上微紅。

    “秦嬌水性楊花不守婦道，根本就是個狐媚子！”

    都是那可惡的秦嬌，小賤人有了段墨懷還不滿足，跑來勾引軒王殿下。

    她不會不知軒王對她多重要！

    “阿樂，你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投向秦樂的目光變得不悅，段墨懷蹙眉道：“且不說事實真相我們不得而知，就憑我對秦嬌瞭解來看，她不會是你說的這種人。”

    車內氣氛僵到極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