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。”沉昭走進御書房。

    伏案批閱奏摺的段墨懷頭也不抬：“說。”

    “天牢裡傳來訊息，昨夜皇后曾前往獄中探望軒王爺。”

    段墨懷手一頓，落在奏摺上的字不慎寫錯。

    他抬起頭看著沉昭，“皇后如何進入天牢的？”

    不是禁足了麼？難不成他留在龍殿外的侍衛都是瞎子飯桶？

    “屬下不知。”沉昭也奇怪，龍殿外看守重重，皇后一女子如何突破看守，無聲無息潛入天牢？

    如果不是前往牢房巡視的獄卒撿到了皇后身上的珠釵，任誰也不會想到皇后有此能耐。

    段墨懷扔掉紫玉筆，索性將寫壞的奏摺無視處理。

    反正奏摺上奏的也不是大事，他更關心秦嬌進天牢探望段墨軒。

    “知道兩人說什麼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傳訊之人是撿到了這個，斷定皇后去過天牢，並未親眼見之。”

    沉昭遞上一枚赤金鑲青金石珠花，段墨懷接過一看，的確是近日秦嬌戴在雲鬢間的髮飾。

    “朕知道了，你先退下。”

    沉昭告退，偌大的御書房內便只剩段墨懷一人。

    他拿著珠花沉默了片刻，奏摺也不批了，直接前往龍殿想問個究竟。

    走到半路，又冷不丁停住腳步。

    就算問清楚了又如何？

    不用想他也知道，秦嬌肯定會說她和段墨軒之間清清白白，是他胡思亂想。

    可真相果真如此麼？一切當真是他胡思亂想？

    珠花的花瓣尖頭被他大力攥進掌心，段墨懷渾然未覺，只有眉眼冷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您已經在外面待了二刻鐘了，天涼起風，要不奴才去給您取件披風來？”

    太監在後麵小心提醒。

    段墨懷回過神，發現天已經暗下來。

    墨色雲海烏泱泱堆在上空，四周一片潮溼。

    幾顆雨滴墜落，段墨懷剛走進御書房，豆大的雨滴珠串一般從天砸下。

    “陛下可還生皇后娘娘的氣？”

    太監跟著段墨懷前往龍殿，半道又原路返回，深知他這是拿不定主意，到底該以什麼態度對待秦嬌。

    段墨懷睨了他一眼：“朕不該生氣？”

    “奴才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    難得皇帝沒動怒，還把他說的話聽了進去，太監幾乎感激涕零，勸道：“奴才知道陛下是太在乎娘娘纔會這麼做，可娘娘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接著講。”這太監說的似乎在理。

    “那奴才就大膽說了，比起陛下嚴懲娘娘，破壞陛下和娘娘的情誼，何不試一下懷柔方式。”

    “軒王不是給娘娘求情，希望陛下解除娘娘禁足嗎？那陛下主動解除娘娘禁足，讓娘娘知道陛下可以為她做的，一點不比軒王爺少。”

    太監獻上了一堆計策，無非是讓段墨懷對秦嬌越發上心。

    “女人麼，誰對她好她就喜歡誰，何況陛下娘娘早有情誼，這麼做只是加深情誼罷了。”

    太監說完，段墨懷淡漠臉上浮起一絲興味，“想不到你這閹人倒挺懂女人心。”

    總管內侍諂媚笑道：“不是奴才懂，是奴才伺候的主子多了，自然有所體會。”

    段墨懷點點頭，這倒是。這太監以前便服侍過先帝后妃，的確比他這個不近女色的人瞭解。

    “你說的有理，朕知道該怎麼做了。”

    他就不信，和被關在天牢裡的段墨軒比，會比不過他。

    段墨懷當即下令給段墨軒送去了金瘡藥，隨後又親自前往龍殿，解除秦嬌禁足。

    “嬌嬌，你不是想出去麼？朕準了。”

    秦嬌不敢置信地看著他，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
    女子小臉神色驚愕，彷彿他說了什麼驚人之舉。

    段墨懷被她呆愣模樣取悅，眸底劃過笑意：“為何這般瞧著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，謝陛下。”

    不管段墨懷因為什麼解除了她的軟禁，她都懶得去深究追問。

    “身子好些了沒？我去問過太醫，他們說女子小產無異動骨傷筋，我讓御膳房給你準備了赤棗烏雞湯及參草茶，記得喝。”

    段墨懷關懷上前，握住了她微涼的手。

    其他宮人見帝后濃情蜜意，自不好留下來打擾。

    無需吩咐，便一個個魚貫退下。

    “我沒事，倒是陛下，進來還會胸悶心煩嗎？”

    秦嬌淺淺岔開話題，她本就是配合死去的趙婕妤做戲才假裝小產，根本無需服用補品。

    “不僅會，且胸悶心煩的次數愈發頻繁。”

    段墨懷苦笑一聲，眉宇黯然，“我這病怕是治不好了，我知道，以我現在的情況不該把嬌嬌你留在身邊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做不到放手，嬌嬌，別離開我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男人明若星辰的長眸微微泛紅，脆弱到彷彿一碰就碎。

    秦嬌的心一抽一抽疼著，也無暇顧及這番話出自真心還是假意。

    反正這男人在感情上從不會欺騙她，至於有沒有其他目的，她一樣懶得管。

    “我不會離開你，陛下，你怎麼會這麼想？”

    段墨懷避開這個問題沒回答，而是自顧自道：“天牢裡的段墨軒，我也派人給他送去創傷藥。”

    “嬌嬌，你可不可以再多喜歡我一些。”

    人前高高在上的帝王，此時拉著她的手，近乎卑微祈求。

    秦嬌不知他為何這麼想，順著他的話承諾：“墨懷，除了你，我心裏再無旁的人。”

    溼濡唇瓣覆上掌心，被段墨懷吻過的地方如烈火焚燒過一般炙熱滾燙。

    秦嬌陪他說了會兒話，留他用過晚膳，親自送他離開。

    臨走時段墨懷叮囑過她早些休息，不必等他回來共寢，御書房裡還有大批奏摺等待批閱。

    秦嬌滿口應下，翌日天亮，早飯都沒吃她便帶著柳兒出了宮，前往相府去見秦樂。

    得知她回來，相府一群人手忙腳亂上前迎接。

    父母埋怨她回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，連點準備都沒有。

    秦嬌笑著一一應對，佯裝惱怒打鬧，心裏卻是暖意叢生。

    “姐姐呢？我這次回來是主要是看看她。”

    迎接人群中找不見秦樂身影，秦嬌有些奇怪，以往她出宮回相府，秦樂總是第一個過來迎接。

    秦興嘆了口氣道：“別提了，自從軒王出事，你姐姐她便整日不著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