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隔多年，再一次聽到了段天的道歉。

    自打被關進冷宮後，司玉就再也沒想過段天會給她道歉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。

    當年的事情太亂了，大家都做錯了，都處理的不好。

    可現在，段天卻願意一個人來承認錯誤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，我也對不起你，當年的事情很亂，大家，都做的不好。”司玉緩緩開口道。

    段天知道她的內心情緒這是發生變化了，是願意原諒自己了。

    這麼多年來，他一直都很想她，但是他不敢來看她。

    他殺了她最心愛的人，將她打進了冷宮，還害了段墨懷。

    司玉的一生，是被他害了。

    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自己的偏執，一己之私，那現在可能護國大將軍活的好好的，而司玉也是好好的將軍夫人，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段天心中一痛，想到那個畫面，他覺得又溫馨，又無法接受。

    這輩子，他都只希望司玉是屬於他的，屬於他一個人的，即便是待在冷宮，那也是屬於他一個人的。

    “我當初以為我能對你好，我能保證你一世的榮華富貴，讓你幸福，纔將你搶走的，後面發生的事情，是我始料不及，玉兒，是我對不起你，我當時太自大天真了，我以為自己能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，能夠對你很好，但坐在這個位置上我才知道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，即便我再喜歡你，有些事情也不能爲了你去做。”段天說著說著，不免有些哽咽。

    他彷彿看到了當年那個二十多歲的自己，那麼的不懂事，那麼的張揚。

    如果他能回到過去，他一定會狠狠的打曾經的自己一頓。

    若不是自己年少輕狂，也不會害了這麼多人。

    一切都因他而起，都因心中的那一道執念。

    “我當初想的是，我會好好待你，若你願意和我在一起，真心愛上我，皇后的位置，我是一定會給你的，我當初都為你準備了封后大典，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那種事情……”段天呼吸一窒，說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太多的遺憾了。

    當初封后大典都已經準備好了，就在前一日，司玉和護國大將軍私通被他發現了。

    他想不明白，想不通，為什麼生米都煮成熟飯了，還能這樣？

    於是纔會有了後來的這些，這些許許多多的事情。

    每個人都很慘，但唯獨段墨懷是最慘的。

    他生下來就要承受這一切，就要為大人做的事情買單。

    司玉搖了搖頭，記憶太久遠了，她記得清楚，但是有些模糊，如今再想起，也不覺得有那麼難受了。

    司玉淡淡道：“你是陛下，日理萬機，你是不可能會花萬千寵愛在一個人身上的，你有江山，有子民，你要做的是讓百姓們過得更好，而不是爲了這些情情愛做什麼。”

    她嘆了口氣，“段天，你說，要是我當年沒有遇到你該多好啊！”

    要是沒有當年的相遇，也就不會有後麵發生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每當想到這些，她都覺得心痛，心痛的難以呼吸。

    滿是遺憾。

    “曾經，我是真的愛過你的，只是你把我的愛踐踏了，你讓我開始懷疑，什麼是愛，為什麼我一開始可以那麼的愛他，後面又能愛上你。”司玉說著，聲音不覺也有了一些哽咽，“我以前一直都很相信愛，相信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，但後面我的信念崩塌了，信仰塌了，你知道這種感覺嗎？我深度懷疑，我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，我不想活下去，但我又懷上了你的孩子，那個時候，懷兒是我活下去的信念。”

    “我本以為在生下孩子會好轉，但沒想到生下之後，我的病情惡化了，我看著他和你長得相似的臉，我就討厭他，我恨不得掐死他，一切都是因你而起，為什麼我要生下你的孩子？我以為懷兒是他的孩子的。”

    段天靜靜的聽著，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
    他早知道了這樣，猜測過無數種可能，但在真相說出來的時候，還是會感覺到難受。

    若不是有那次私通，懷兒應當是不會留下來的吧。

    也就是司玉以為那個孩子是那個人的，才辛辛苦苦的懷胎十月，生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。”段天的神情很沉重，很憂傷，他甚至不敢去看司玉的臉，“我已經想好了，我會將皇位傳給懷兒，他是最適合做皇帝的人，他經歷了這麼多，雖然對他來說很不公平，但也是一種成長，只有他坐在這個位置上，我才能安心的走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這是什麼意思？”司玉皺緊眉頭。

    兩人就這樣待在一個院子裡，說著以前的話。

    沒有人打擾，像是回到了當年。

    當年段天沒有做上皇帝，司玉也沒有出嫁的時候。

    那個時候他們就是好朋友，很要好的朋友。

    可惜時光不會倒流。

    司玉也是才知道，原來段天的身體不行了，這些年來因為朝堂上的事務他幾乎每夜都要吃藥才能安心睡著，又因為後宮各個嬪妃的小心思，時不時的中一些慢性毒藥。

    那些女人，真是防不勝防。

    最後，段天看了眼蔚藍的天空，又看了眼依舊年輕如當年的司玉，笑著說道：“如果我當年知道會是這個結局，那我一定會拋棄皇位，然後帶著你遠走高飛，去一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地方，這樣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了，我們會很好的照顧懷兒，讓懷兒好好地長大，那個人也不會再找到我們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司玉一時語塞，“你真是死性不改。”

    若是能回到當年，她沒遇到過段天才好，可段天卻是這麼想的。

    段天笑道：“我們纔是青梅竹馬，憑什麼讓他搶了去？玉兒，你是我這輩子的執念，只有和你在一起，我纔會安心，就算回到當年，我也會不擇手段將你搶過來的，你只能和我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話音落下，久久沒有迴音。

    司玉平靜的心起了一絲漣漪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知道段天是個偏執的人，卻不知道，段天最偏執的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