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天？”

    高雅聽到這個數字之後，立馬就從炕上坐了起來，差點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。

    正是老人剛纔所說，他上一次吃飯，還是在五天前。

    只不過也只吃了半個泡饃，說的直白一點，就是垃圾堆裡撿來的餿饅頭。

    賀遠不停的吞嚥唾沫，對於這樣的答案根本就無法接受。

    五天不曾進食，馬上就要超越人體的極限，豈不是要活活餓死。

    可當他問出這些話的時候，老人卻並沒有任何逃避的跡象。

    很是直接的說道。

    “每家都是這樣，餓著好，餓死了就再也不用在這裏活受罪。”

   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，眼睛裏空洞無神，完全是一副將死之人的樣子。

    賀遠的內心咯噔一下，很難想象這個村子裏的人生活的如此困苦。

    “糧食呢？”

    他問了一句，可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麼多餘，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。

    想想也是，村子裏的年輕人已經走光，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走幾步都會氣喘吁吁，哪裏還有力氣去田裏耕作。

    就算是把鋤頭放在他們的手裏，拿不拿得起來也是一個問題。

    老人苦笑一聲，房間裡立馬寂靜無言，誰也說不出半句話來。

    好一會兒的功夫過去，賀遠這纔是緩緩抬起頭來，眼神裡閃爍著精光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，把村裏的其他人都叫過來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開口說道。

    “什麼！”

    聽了賀遠的話以後，老人立馬瞪大了眼睛，神情驚愕。

    便又重複了一遍，這纔是讓他能夠相信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，我這裏帶了一些乾糧，就給大家先分了。”

    “等我們離開之後會想辦法聯絡一些扶貧機構，儘可能的照顧村裏人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賀遠語氣平緩，很有耐心的說道。

    一聽有吃的，老人原本宛若死潭的眼眸，竟然有淚光閃爍。

    “好！好！”

    他連說了兩個好字，連那雙破的能露出五個腳趾頭的布鞋也來不及穿，直接就跑出了外面。

    村子裏就只有那麼幾戶人家，全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，睡眠本來就淺。

    在老人敲鑼之後，所有人都醒了過來。

    等到他們聚集過來的時候，賀遠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，心裏頭感慨萬分。

    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村子？

    總共有十多個村民過來，卻沒有一個能夠直起背來，一個個的全都面黃肌瘦，身形也十分單薄。

    賀遠毫不懷疑，如果這個時候颳起一陣大風，這些人站都站不穩，一點都不誇張。

    “賀遠，要不......”

    高雅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形，想了想，還是要先把乾糧拿出來才行。

    這一點毋庸置疑，賀遠自然沒有任何意見，全交給她去處理。

    幾乎是把揹包裡所有的東西都抖了出來，大多是一些餅乾類的食品，可對於這些已經餓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人來說，就等於是一條性命。

    “大家不要著急，慢點吃。”

    當那些東西丟在炕上的時候，所有的村民都去爭搶，一個個紅了眼睛。

    哪裏聽得進去賀遠剛纔的話，見到實在是制止不了，他也不再多說什麼。

    其中有個老人更是將一整包餅乾塞進了嘴裏，沒有任何水，就那樣幹嚼。

    不多時，老人便將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，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浪費。

    掉落在地上的餅乾屑也被一個老人用手抓起，連同泥土一起塞到了嘴裏。

    就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幕，完全震驚到了賀遠和高雅，兩人對視了一眼，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
    “小夥子，你可真是個好人！”

    “是啊！能在死之前吃上一頓，就算死也值了。”

    在國內一直都有一個傳統，那就是人在死的時候都要飽飽的吃上一頓。

    如果當了餓死鬼的話，到了地府都要被下到油鍋裡煎炸，想要投胎都是問題。

    在聽了老人的話之後，賀遠的眼眶一下子就變得溼潤，完全觸及到了他的內心深處。

    “是啊！”

    如果不是被他遇上了這樣的事情，這些老人可能就會在家裏活活餓死，任由屍體腐爛，蚊蟲鑽咬，也沒有人能夠發現。

    到了下面之後，也全都是一些孤魂野鬼，還不知道會受怎樣的罪。

    就連賀遠都是這般的反應，高雅自然不能逃過，當場就哭出聲來。

    一瞬之間，倒是讓這些老人有些不知所措，一個個的滿是愧疚之色。

    “娃子，這都是我們的命，逃不過的。”

    “能吃上些東西，就已經很知足哩！”

    老人們似乎已經看淡了生死，說這些話的時候，語氣很是輕快。

    可說到底也是不想讓賀遠和高雅為他們傷心難過，一個個的故作堅強。

    又翻了大半天，賀遠從自己的衣兜裡找出一捧糖果，也都放在了炕上。

    “這東西本來是小孩子纔會吃，倒是便宜我們這些老頭子嘍！”

    一個老人就好像孩童一般的笑了起來，嘴裏頭沒有一顆牙齒，將糖放進去之後便整吞到肚子裡。

    就是這麼一個畫面，直接就逗笑的賀遠，高雅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一番笑談過後，賀遠也算是明白了這些老人的艱辛。

    “老人家，你們就稍等幾日，等我回去之後就號召我的粉絲，給咱們籌款。”

    “我保證讓大家都吃得上飯！”

    就在賀遠說完這句話之後，在場的所有人，眼裏都閃爍著異樣光彩。

    一個個都盯著他在看，神情動容，那是一個重如泰山的承諾。

    也就在這個時候，一個年近八十的老太太拉住了賀遠的手，語氣慈愛道。

    “娃子，你要是不嫌棄的話，就跟婆婆走。”

    “去婆婆那裏住！”

    老太太已經開口，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，紛紛圍攏在賀遠身邊。

    “孩子，去我那裏住，可比這裏乾淨多了。”

    一個老漢說完之後，在場的所有人都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聽他們話裡的意思，接待賀遠的那個老人，算是村裏比較邋遢的一戶。

    可在賀遠看來，這些都並不重要，只要內心淳樸，其他的又有什麼區別。

    眾人哈哈大笑著，全都開始盛情相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