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的驚歎之聲此起彼伏，甚至比剛纔還要熱烈。

    常進也忍不住湊了來，細細品味著兩句詩的意味，久久沒有言語。

    這時，一位姓陳的翰林院大學士突然道：“只是相比起剛纔那兩句，這首詩反而給本官一陣殘缺感。”

    被他這麼一提醒，眾人也有所感覺，有人立刻問道：“先生，這兩句詩，應該不是獨句，而是一首詩的前半部分吧？”

    宋天明點頭：“沒錯，這只是一部分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還真有？”

    “那敢問先生是不是知道這下句？”

    宋天明指了指另外一瓶桃花酒：“早已刻在那上面了。”

    眾人一擁而上，將酒瓶拿起。

    陳大學士緩緩讀道：“人面不知何處去，桃花依舊笑春風……”

    屋內，一下子平靜了許多。

    誰都能聽出來，這其中悲傷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愛人分別，天涯相望……彷彿著一幕幕就在我眼前浮現一般。”

    “這桃花詩，配上這桃花酒，倒喝的我有些難受了。”

    那陳大學士激動地對宋天明說道：“宋先生，這詩究竟是何人所做？在下真想瞻仰一下他的風采！”

    堂堂大學士對著一介村夫自稱在下，可見這首詩對他的震撼之大。

    他在翰林院任職多年，見過無數文采斐然之人，也見過不少名家名篇。

    可今天這一首半的詩，卻讓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都白活了。

    和這一首半比起來，之前所見，連童謠都稱不上！

    宋天明的表情卻很是微妙。

    常進見他如此表情，忍不住道：“宋先生，你該不會是想說，這詩是你寫的吧？”

    宋天明微微一笑，朝著眾人作揖道：“在下不才，當初和一位女子相遇，適逢桃花盛開，在下便對其一見鍾情。

    後來不再得見，便觸景生情，寫下這首詩，讓各位見笑了。”

    眾人啞然。

    這也是宋天明寫的？

    雖然他們不知道宋天明的話到底是真是假，但至少以他們的見識，從未在別處見過！

    那按照慣例，這便只能是宋天明的傑作了！

    常進卻還是不太相信，剛想再問上兩句，卻聽到那陳大學士說道：“張大人，這詩歌在下實在是見獵心喜，兩瓶酒，可否割愛呢？

    在下可以拿我這兩瓶和張大人交換！若是大人覺得不夠，在下也可以再加些銀兩，定讓大人滿意！”

    拿到桃花酒的正是戶部侍郎張玲泉，聽到陳大學士有這要求，沉吟了片刻：“陳大人有此雅好，本官自然願意成人之美。

    但是陳兄也看到了，這桃花酒瓶乃是一整套，這桌上已經沒有第二套這樣的了，我若是直接和你換，還是有些吃虧啊！”

    誰都聽得出，張玲泉這是在坐地起價了。

    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，這桃花酒瓶的價值，確實要比別的酒高上一節！

    陳大學士立刻說道：“在下可以多加五百兩，外加一幅在下收藏的《報春圖》真跡，張大人意下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《報春圖》？吳道夫的《報春圖》？竟然在陳大人您那？”

    張玲泉激動地站起身來。

    其他人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也是偶然所得，在下知道張大人一直在搜尋此物……”

    張玲泉的表情頓時糾結起來。

    這兩樣東西，都是他的心頭好！

    酒瓶就不提了，稀世珍寶。

    但是那幅《報春圖》，可是自己尋覓了十多年的寶貝！

    他本就愛好收藏書畫，尤其偏愛前朝吳道夫的作品，算是他的頭號忠粉。

    《報春圖》，是吳道夫畢生大成之作，也是他的絕筆，對於張玲泉來說，是他不可錯過的。

    沒想到，他找了這麼多年，到頭來就在陳大學士手上！

    按理說，他絕對不能錯過！

    但是和這酒瓶放在一起，他又糾結萬分！

    陳大學士見張玲泉下不定決心，又狠了很心：“在下再加一幅《雪山飛鳥圖》，同樣是真跡！”

    眾皆譁然！

    這陳大學士平時看著老實，沒想到不聲不響就屯了兩張吳道夫的名作！

    張玲泉渾身一激靈，知道陳大學士這也是下了血本了，終於是繳槍投降：“好吧，本官和你換便是。”

    酒瓶來到了陳大學士手中，張玲泉怎麼也高興不起來，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，坐在那半天沒有吱聲。

    宋天明從定北王的介紹中，也大概知道了他們剛纔的交易。

    他也沒想到，兩瓶酒，竟然能換兩副頂級畫家的名作！

    這溢價未免也太高了！

    不過，這正和他的意！

    這就是酒文化啊！

    只不過大乾的釀酒技術過於原始，這種亞文化還處於一種相當初級的階段，不成氣候。

    酒的價格自然一直上不去了。

    這就和古玩字畫一樣，藝術水平不到，或者無人理解，這些東西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堆破銅爛鐵加廢紙而已。

    但是一旦水平上來的，哪怕是一個字，都可以價值連城！

    梵高就是個極好的例子。

    宋天明要做的，不過就是把大乾的酒文化，強行拔高到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高度，並且形成壟斷。

    畢竟賺錢最好的路子，永遠是通吃。

    今天這名畫換酒，不過是開始罷了。

    不僅是他，眾人也很是驚訝。

    可是更嚇人的還在後頭！

    就在眾人以為塵埃落定時，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想起：“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說話者，正是淮南侯！

    陳大學士嚇得一個激靈：“侯爺，還有什麼吩咐？”

    淮南侯眼睛死死盯著陳大學士手中的兩個酒瓶，從懷裏掏出了一沓銀票，扔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“五千兩，把這酒讓給我。”

    所有人，包括宋天明都以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。

    看到呆若木雞的宋天明，淮南侯眼神一凝：“怎麼，嫌少嗎？”

    接著，又掏出一沓銀票。

    “一萬兩。

    還嫌少的話，等我回去給你取，這次出門我就帶了這麼多。”

    “這……”陳大學士也有點不知所措，看向定北王。

    定北王又看向宋天明，給他使了個眼色。

    宋天明心中直罵娘：咋的，這事兒還要我拿主意嗎？

    我這酒都送出去了啊！

    “既然酒在陳大學士手中，那還是讓陳大人自己做主吧！”

    宋天明纔不接這個鍋，把皮球踢了回去。

    陳大學士頓時一臉苦澀的樣子，勉強笑了笑：“侯爺，您這是做什麼，您要是喜歡，在下便讓給您了。”

    開玩笑，這可是淮南侯，一方大員，又有爵位，比他這個三品的大學士厲害多了，他哪敢和他爭？

    巴結他還來不及呢！

    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兩幅真跡，最後竟然竹籃打水一場空，虧了個底朝天！

    宋天明也跟著說道：“陳大學士同意，那侯爺這酒拿去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這錢你真不要？”淮南侯又問了一遍。

    陳大學士哪裏敢收這麼多錢，連忙推脫：“不敢不敢，侯爺還是收回去吧！”

    淮南侯卻道：“給出去的錢，潑出去的水，哪裏還有收回去的道理？”

    說完，便將這錢朝著宋天明一推：“既然他不要，便給宋先生好了。”

    眾人：？？？

    宋天明也是一臉懵逼。

    大哥，你這可是一萬兩白銀啊！

    不是一萬兩大白菜！

    還能說扔就扔了？

    宋天明感覺自己有點頭重腳輕，呼吸困難。

    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。

    雖然都不是差錢的主，但是看著滿桌的銀票，也不由得目眩神迷。

    這視覺衝擊力也忒大了！

    淮南侯將陳大學士遞來的酒瓶拿在手中，不斷地揉搓把玩，同時嘴裏唸唸有詞。

    似乎是在重複著上面的詩句。

    宋天明心道：這侯爺，莫不是受過情傷？

    不然怎麼看到這兩句詩便一副觸景生情的模樣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