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堂堂端王好歹在京城享有盛名，但在這個藥鋪當中，卻沒有一個人過來跟他說話，大多數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女子身上。

    而且他們對她並不是諂媚或是討好，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激和尊敬。

    楚司韞心裏泛起一股數不清的情緒，似乎是有些自豪，又帶了幾分沾沾自喜。

    看，這是他的王妃，她就是那麼好，值得被所有人看到。

    才把這批病人送走沒多久，又進來了幾個人。

    他們也都是衣衫襤褸，滿臉都是愁容，身上還散發著一種怪異的氣息，而且都是男子。

    楚司韞皺起眉頭，這些人也是來看病的？來之前不知道把自己收拾一下嗎？

    但喬雲施並沒有因為這些人外貌看上去奇怪，就不管他們，更沒有放棄對他們的治療。

    不管是什麼人過來，她都是一視同仁。

    那些人原本還擔心對方不會給他們問診，現在看喬雲施事無鉅細的對他們囑咐，並且直接就開了藥，對她也是感激不已。

    這位果然和那些人說的一樣，是個大好人。

    可就在喬雲施給那些人開完藥，準備結賬的時候，他們都停下了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？”喬雲施歪頭問了一聲。

    幾人都是麵露愧疚，不好意思道：“我們都沒什麼銀子，這些要花多少錢？”

    藥童頓時明白了，這些人是來打秋風的。

    他們藥鋪因為喬雲施的規矩，先問診，再收費，已經算是宅心仁厚了，可這些人，現在這麼明目張膽，實在是……

    藥童看向喬雲施，這些人明擺着就是一夥的，乾脆把他們趕出去算了。

    而喬雲施對著這些人羞愧的面色，就知道他們應當也是聞訊趕來的。

    他們身上的病，大多數都是些頑疾，一看就是在身體裡待的久了，想要根治並不容易，但對他們來說，恐怕早就習慣了，還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。

    這次過來，確實蹊蹺。

    她站起身子，到了藥童那裏，朗聲道：“大家都是普通百姓，生活有難處，我可以理解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這一次的藥不能讓他們徹底痊癒，頂多只是緩解些症狀，若是想根治的話，大家還得多來幾次。”

    “這樣吧，我也不為難你們，只要你們能夠拿出在京城生活五年以上的證據，還有京城的身份證明，這次的銀子就不收了。”

    如果這些確實是京城當地的窮苦百姓，而且本身也沒什麼銀子的花，她是樂意做這種善事的。

    她這麼一說，大家都是眼睛一亮，想不到她居然真的這麼宅心仁厚。

    證明當然是簡簡單單，畢竟這些不少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，不過他們沒有什麼文化，無法在京城當中過的有滋有味，僅僅是填飽肚子，養家餬口，就已經讓耗費了他們大多的心力了。

    那邊亂哄哄的登記，對喬雲施道謝，楚司韞看著這一幕，心情複雜。

    他對百姓倒是沒什麼惡感，只是喬雲施這樣做，真正辛苦的是她自己，但她的身份明明那麼尊貴，完全可以拒絕這樣的事。

    就算她不接診，也是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“等我長大了，也要做雲大夫這樣的人。”

    旁邊響起小男孩稚氣未脫的聲音，楚司韞轉過頭，便看到小男孩滿臉濡慕的看向喬雲施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？”楚司韞問了一聲。

    他是知道她有多好的，但是還是想從別人嘴裏知道她的情況。

    小男孩轉頭看他：“雲大夫救了我爹的命，而且用了很多珍貴藥材，都沒有收銀子，不僅這樣，還准許我在這裏吃飯，讀書……”

    “雲大夫是個大好人，我以後掙錢了，一定會回報雲大夫的！”

    他堅定的點頭，對喬雲施雙重肯定。

    楚司韞便笑了起來：“嗯，她確實是個好人。”

    那邊不少人登記，把藥鋪都給擠滿了，楚司韞便準備出去走走。

    才走出門口，沒在這裏站多久，他就聽到了那幾個人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那麼傻。”

    “我還以為會被趕出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這不正好嗎？又掙銀子，又能治好自己的病。”

    “這個大夫也是個好人，看咱們沒銀子，就願意為咱們免費……”

    “說這些幹什麼？忘記你拿銀子辦事了，她是個好人沒錯，但也不該這麼招搖，又是個死腦筋，活該被別人惦記！”

    一旦有人想要說喬雲施的好話，就會被厲聲呵斥回去。

    楚司韞皺起眉頭，他看到這些幾個人正是剛被喬雲施接過診的。

    喬雲施好心免了他們的費用，他們居然在背地裏這樣說她。

    楚司韞當即就想第一時間動手，但想到這裏是在藥鋪門口，這些人也只是拿錢辦事，貿然打草驚蛇不太好。

    他大步進了藥鋪：“我有些事先出去一下，晚點再回來。”

    喬雲施這會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，聽到他的話也點點頭。

    她看上去明顯是很累了，畢竟短時間接診了這麼多病號，就算有藥童的幫助，接診大夫也只有她一個，確實不太能經受得住。

    楚司韞聯想到那些人的行為，心裏頓時更不舒服了，他深深的看了喬雲施一眼，朝著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那些人的走路速度並不快，很快就被他追上。

    他們也沒什麼防範意識，這會兒滿腦子都想著回去覆命，再領上一份銀子，輕易的就被楚司韞找到了對方。

    是一家醫館，不管是規模還是名聲，都比喬雲施的那個要大得多。

    “她真這麼傻，給你們醫治了？”他離得不遠不近，正好能夠聽到接頭人滿是嘲諷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真是個蠢貨，行了，你們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那人給他們一人分了些銅板，轉身進了醫館。等這些人散去，楚司韞才又靠近了一些。

    隱隱的，他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對話。

    “那以後再有那些窮百姓來治病，就都讓他們去找她。”

    “她有銀子不掙，真是神經！”

    “也別這麼說，她不是幫咱們解決了，那些沒銀子還總想過來求人治病的垃圾嗎？”

    “那不還是傻子嗎？笑死了。”

    楚司韞麵露怒色，他們怎麼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