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還是顧北寒忍著惡臭，幫謝遷洗乾淨的。

    只是謝遷記不記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的好，業已不得而知，畢竟在將沾滿屎的手塞進自己嘴巴的那一刻，一品大學士就昏過去了……

    至此，震驚朝堂的、天子與權臣之間的豪賭，隨著在顧北寒家裏一無所得以及謝遷的昏厥而塵埃落定，小皇帝成了最大的贏家。

    “送謝大人，不，送謝老回去就醫吧……”

    冷冷看了狼狽不堪的謝遷一眼，朱厚照一雙冷峻的長眸劃過前列每一個人的臉龐，最後停在了內閣首輔劉健身上：

    “劉大人，既然謝遷既然已經昏厥，對於這次打賭，朕想讓你做個結論！”

    劉健在躬身應允的同時，深深看了朱厚照一眼。

    作為此次事件從始而終的旁觀者，劉健很清楚如此荒誕不經、令人貽笑大方的事情一經傳出，堂堂三朝元老、顧命大臣、一品大學士就算有臉活著，也再沒臉見人了。

    而小皇帝還扯著不放，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~

    不過快速的覆盤一下，劉健認為謝遷的慘敗不過是小皇帝的運氣而已，反而這個顧北寒……不可小覷！

    劉健不像謝遷那樣魯莽膚淺，既是小皇帝想借此立威，他自然全力配合，所以面對眾臣的聲音也是格外的振耳：

    “此次搜尋顧大人居家，並沒有發現顧大人貪贓之嫌，我們都是親眼所見！”

    “如此，謝遷誣陷忠良……自應免除一切職務，戴罪入獄！”

    話雖客觀，可是在說“誣陷忠良”的時候，內閣首輔故意把聲音拉長了一些。

    看似十分細微的東西，可是人群裡早有有一部分人的眼神變了……

    謝遷看樣子是倒了，可是內閣還在，這群人裡最不缺的就是內閣的擁躉。

    而這些黨眾，又無一不是官場上的老油子，聽聲辯意本就是他們的吃飯家伙！

    劉健話剛說完，就已經有人出列發聲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眼下只能說明顧大人沒有貪汙，可前日他以貪腐之罪將御史李澤打入詔獄……雖然李大人身微言輕，可他畢竟是先帝欽此廉吏典範！”

    “如果不給李大人一個清白，可是寒了臣子們的心啊！”

    “還請陛下明鑑！”

    “請陛下明鑑！”

    這個科道言官說完，面前立時跪倒一片！

    本以為今天挫了謝遷的銳氣，這些人會收斂一些，可是看著用這樣的軟手段逼迫自己的眾大臣，朱厚照真的就有一種讓他們徹底寒心的衝動！

    只是他終究明白，謝遷不過內閣元老之一，只要內閣的那幾個巨擘在，他就永遠要受人擺佈。

    可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還需從長計議，就比如顧北寒這樣的人才，是必不可少的。

    好在當時和謝遷的賭約裡面並沒有明言提及誣陷忠良這檔子事，所以，就算是耍賴，他也要將顧北寒保下來！

    “愛卿，這些人說你污衊李澤……朕以為，即便先皇欽封他為廉吏典範，可那畢竟是父皇在世的時候……”

    “再者，朕之所以任命你為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，就是讓你監察百官，維護清廉之風！”

    “愛卿不找別人偏找這李澤，如此可見，他一定是有問題吧？”

    說到這裏，朱厚照趕緊給顧北寒擠了擠眼。

    顧北寒一時沒有明白這小皇帝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意思，不過他的話算是說對了。

    “回陛下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面對朱厚照躬身行禮，隨即振聲道，“卑職能成為鎮撫使，是陛下對臣的極度信任！所以臣分秒不敢忘記自己的使命！”

    “監察御史李澤貪腐一案，是卑職主導，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沈煉調查執行！所有人證、物證、贓款齊在！已經是可以蓋棺定論的鐵案！如果眾位大人不相信在下，儘管可到我錦衣衛北鎮撫司明察！”

    說到這裏，顧北寒星眸一沉，又補了一句：

    “要知道，我們光是在李澤府中繳獲的紋銀，就有十萬兩！而其他如字畫、古玩珍珠等等，還在做進一步的核實統計！”

    這句話一出，直接在人群中引起了軒然大波！

    就連內閣首輔劉健的瞳孔，也是猛然收縮了一下！

    李澤不過一個七品的監察御史，他一個月的俸祿不到七兩銀子，就算他在任期間不吃不喝，還是和這個十萬差的太遠了……

    而此時的大明天子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，眸中隱隱有殺意流轉！

    他長久的沉默讓每個在場大臣都忐忑不已，生怕明武宗會趁這個時候讓顧北寒大查特查，如果真是這樣，還真沒有人敢拍胸脯說自己不怕查的……

    時間慢慢淌過，原本是針對顧北寒瀆職近似一面倒的控訴，而現在，竟慢慢變成了人人自危。

    先帝在世的時候也有過幾次廉政大清查，可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，讓他們感到害怕！

    年輕的皇帝用他老成的手腕慢慢引出這些朝臣心裏的恐懼，他為的並不是徹查洗牌，而是幫助顧北寒立威！

    朱厚照心裏很清楚物極必反的道理，大明腐朽的官場風氣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，想要改變，就是需要如顧北寒這樣的忠烈孤臣。

    “區區一個七品監察御史，就貪了這麼多的銀子，而我們堂堂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，卻連一個像樣的住所都沒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劉大人，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諷刺？”

    內閣首輔劉健有些幽怨地看了朱厚照一眼，心道這事不是謝遷搞出來的嗎？你老找我幹嘛？

    可是面上，他只能恭聲附和道，“回陛下，這李澤實屬該死！”

    朱厚照冷冷一笑，“李澤不僅該死，而且該誅九族！不過朕以為如李澤這樣的人，不在少數吧？”

    小皇帝這話說的隨意，可是讓在場的眾臣心中皆是一凜！

    見此時的眾臣已經是寒蟬仗馬，朱厚照又看向一邊的內閣首輔，嘴角慢慢上揚，“首輔大人既然沉默，朕也會意，不如……你親自教教顧北寒，該如何貪腐，如何？”

    劉健一聽直接原地跳起來了：

    “陛下，您這話可不能亂說啊！身正不怕影子斜，天地可鑑啊陛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