翹班第三天的下午，家裏來了一個人。

    錦衣衛千戶，沈煉。

    除他本人來之外，手裏還拎著一包包裝精緻的茶葉。

    對於沈煉的到來，也算是在顧北寒的意料之中。

    出自錦衣五虎對自己極致忠誠方面原因，他們也該是派一個代表過來彙報一下工作了。

    “大人，幾日未見大人身影，卑職等心有不安，遂讓卑職代表他們幾人前來看望大人！”

    “見大人無恙，卑職也算安心了！”

    看到沈煉一臉真誠，饒是知道他們心意，顧北寒還是十分感動，“身體倒是無恙，就是犯了懶病，想偷得幾日清閒！畢竟那邊有你們在，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！”

    沈煉一聽，心中立時升起無盡的感動。

    “大人對卑職等如此厚待，此生不知何以為報！”

    “行了，再說這些，你我便是見外了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說著，拿起桌子上的茶葉聞了聞，臉色突然沉了下來，“沈煉，這樣等級的茶葉，花了不少銀子吧？”

    沈煉縮了縮脖子，趕緊說道，“大人對卑職等有知遇之恩，此生難報！”

    “我們知道大人喜歡喝茶，所以趁著這次機會，卑職特意找了幾條街後，方纔找到南方運來的新茶！”

    “錢不重要，只要大人喜歡，卑職也算沒有白跑一趟！”

    聽沈煉這麼一說，顧北寒也不忍心再責怪了，只是瞪了一眼沈煉，沒好氣道，“既然跑了幾條街，還站著做什麼，坐吧！”

    說完準備摸出錢袋，可是摸了半天才記得自己早就把錢袋送給府衛了。

    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，顧北寒佯裝鎮定地沉聲道，“那個……茶葉花了多少錢，到時候找裴綸要！到時候把賬記在我身上！”

    “大人，卑職……”

    沈煉正要拒絕，直接被顧北寒打斷了。

    “你們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，不過這道口子我覺得還是不要開的好！”

    “以後找我吃飯喝酒侃大山都可以，不過這東西嘛，就不要再帶了！兄弟們都不容易，辛苦掙來的錢理應花在自己身上！”

    沈煉知道顧北寒的脾性，知道自己再推諉下去，恐怕又要挨訓了，索性點了點頭，笑道，“那以後卑職沒錢吃飯了，就來大人家裏蹭飯！”

    果然，顧北寒一聽高興了。

    “別說是沒錢了，就算是你有錢，也可以來啊！多一個人不過多一個碗筷，我正愁沒人給我洗碗摘菜呢……”

    沈煉一聽無不感動，“大人還是沒有找些僕人的打算麼？”

    顧北寒開朗一笑，“我不習慣對人吆五喝六，也不喜歡別人對我唯唯諾諾！再者說了，一個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，自在！”

    “對了純甫，看你初來時的表情，這看望我是一方面，想必你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吧？”

    沈煉一聽面色一正，“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大人！卑職此來，確實還有其他的事情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點了點頭，“既然是在家裏，我們也沒必要凡事都是一板一眼，待我煮點茶，我們便和邊說！”

    一刻鐘的時間，香茗上桌。

    “純甫，請茶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美滋滋地呷了一口，道了一聲“好茶”，隨即對沈煉說道，“此次從許顯純那裏，一共查獲了多少銀子？”

    “大人明鑑，卑職幾人從許顯純和其他五名千戶那裏一共查獲紋銀三十萬之多，而許顯純一人就佔了一半！再加上地契、字畫等等，統計下來總共有六十四萬六千九百二十三兩之多！”

    沈煉說完又有感而發道，“大人用五萬兩銀子就讓北區的百姓衣食無憂大半年！六十幾萬兩……直到現在想來，還是太過於觸目驚心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星眸一寒，緩了很久才長長出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朱門酒肉臭，路有凍死骨……”

    “純甫，現在你還覺得，一個月查獲六萬兩銀子……很難嗎？”

    “要知道許顯純不過正四品，錦衣衛千戶不過正五品……”

    沈煉一聽，憤慨道，“若是普天之下的官員都這樣貪得無厭，那麼我大明還有幾日清平日子好過！簡直是豈有此理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聽完輕輕一笑，“能做上官的，哪一個不是精通八股，知書達理！擺道理，他們比你還專業！所以對於這些人來說，能讓他們長記性的，唯有見血！”

    “不過說起來，這六十多萬銀子，也讓我大吃一驚！這樣算下來，我們一下子就有了三十多萬的週轉資金了！”

    “你到時候給裴綸帶個話，留下二十萬用作我們錦衣衛的運轉費用，剩下的十多萬，全部捐給京畿二十三縣的貧苦百姓！”

    “這件事情，還是由你主導負責！如果北鎮撫司的人手不夠，可以讓老盧和青龍帶上南鎮撫司的人幫你！”

    “不要爲了圖方便直接給他們銀子，要知道給他們銀子他們不一定買的到同樣多的糧食！所以還是跟以前一樣，把銀子換成大米白麪，親自交到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手裏！”

    聽著顧北寒諄諄交代，沈煉的淚水就這樣流下來了。

    顧北寒挑了挑眉，“怎麼了？怎麼還哭上了？”

    沈煉擦了把眼淚，眼神一寒，“大人可知，最近在京師流傳著這樣一句話，說大人才是真正的大貪官！”

    “別看前段時間給捐助北區，這是大人故意收買人心！五萬兩銀子跟大人私庫的真金白銀比起來，簡直九牛一毛！”

    “令卑職心寒的是，這樣的混賬話居然還有人信，甚至還有北區的人信！對於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，卑職恨不得千刀萬剮！”

    “大人菩薩心腸，卻受如此惡意相加，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！所以大人，卑職求你把這些銀子收起來吧，反正大人是奉旨行事，光明磊落，何必養一群白眼狼呢！”

    顧北寒怔了一會，這才緩緩看向沈煉，“純甫，這纔是你今日找我的正事吧？”

    沈煉毫不掩實地點頭，同時寒眸也變得更加冰冷，“不敢隱瞞大人，我們五人加上青龍已經在全力偵查此事！在我等心裏，污衊錦衣衛可以，但是污衊大人，不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