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依依看向秦晏碸。

    秦晏碸沉默。

    白依依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先把他的命吊住。”白依依對丸丸說。

    丸丸開出了藥劑清單，白依依在星網上拍下了加急訂單。

    收到後趕緊給阿現用了。

    “他沒有身份，去不了主星。”秦晏碸說，“除了主星，沒有哪一個星球的醫療資源能救他。”

    沒有身份只能買到去附近低等星球的票，還會面臨被驅趕的危險。

    白依依沒有放棄思考解決這件事的辦法。

    她甚至想過偷渡，讓秦晏碸開機甲送他去主星，可這件事根本不可能，且不說秦晏碸會不會同意，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，根本做不到長時間操縱機甲。

    她還想過去找軍隊幫忙，送他去主星，可是怎麼可能呢？讓軍隊送自己有一點點可能，畢竟她現在也算星華大學的研究員，但也僅此可以，但阿現憑什麼呢？這本來就是犯規的事。

    “其實我有辦法。”秦晏碸說。

    “什麼辦法？”

    秦晏碸淡淡地說：“我可以買下附近低等星球的醫院，並以我家的名義從主星購置醫療資源配置到這邊的醫院。”

    白依依愣住。

    她想起秦晏碸賬戶裡的七千億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，這話放到星際，也這麼適用。

    這麼壕的辦法是她根本想不到的！

    “就這麼辦！就當是我向你借的，現在就行動吧。”白依依連連點頭，又沒忍住問了一句，“你家……是做什麼的啊？”

    “可以說，什麼都做吧。”秦晏碸說話間已經用光腦聯絡上了人，他聽到白依依的問話還思索了一下，“你可以搜一下秦氏集團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他這麼說，白依依才從原主的記憶裡翻出了一點印象，她好像是聽過秦氏集團的，比白氏集團還要厲害很多的那種，秦家的圈層，白家根本參合不進去。

    白依依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把秦晏碸撿回來了。

    前後不到一天，醫院買下來了，醫療資源也配置到位。

    阿現兩人也被白依依送至醫院。

    陷入昏迷的阿現直到第三天，意識才清醒了過來。

    這三天裡，白依依也收到過許蒹葭的訊息，是曲氏答應了她的條件。

    可現在她可沒工夫應付曲父。

    不過也讓她知道了曲父的自私與無恥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合作者。”這句話已經夠曲父去琢磨了。

    如她所想，曲父在收到這條訊息後第一反應就是懊惱，再就是被戲耍的惱怒。

    被軟禁的曲霜霜得到這條訊息時放下手裏的小刀，她冷笑：“可真有趣，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合作算計自己的女兒，到頭來卻是一場空，我那可憐的老父親，可真是空長了幾十年的年紀。”

    在她身旁，散亂地擺放著各種零件。

    唯有一個完整的機械頭顱，頭顱下完整連線著所有線路，以至於它一直運轉著。

    曲霜霜低頭看向這個被父親安排來看管她的機器人，一腳踢開它的頭顱。

    頭顱在地面上滾了幾圈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。

    阿現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。

    這個夢從他睜眼看到世界第一眼開始，他看到了小小的阿曇。

    阿曇被布包裹著，關在一個鐵籠裡。

    籠子上通了電。

    她一伸爪就會被電得渾身抽搐，兩隻眼睛泛出淚花。

    他看著她一點點地長大。

    自己也在一天天裡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秘密。

    他與阿曇本該是一體，卻因為實驗成了兩個個體。

    阿曇是摻雜了別的生物基因的實驗組，而他是她的對照組。

    曾有許多年的時光，他和她都困在狹小的天地裏，互相遙望著。

    直到有一天，阿曇發狂了。

    阿現聽著人說，阿曇是失敗的實驗品，他和她即將被處死。

    他看見再次被關進籠子裡的阿曇，她已經恢復了正常，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，眼裏閃著淚花。

    漸漸地，開始抽泣。

    到後面，成了嗚咽。

    吵得他睡不著。

    那時，他想，他是恨著阿曇的。

    要不是她，他怎麼會被關在這裏？

    現在，他還要跟著她一起去死。

    阿曇許是融合了海洋動物的基因，淚水一崩堤，從她的籠子流到了他的籠子裡。

    阿現嚐了嚐，鹹得他發嘔。

    他難受得要命，阿曇卻笑了。

    咯咯的笑聲讓阿現惱怒，他把自己喝剩的營養劑瓶子扔了過去，打得阿曇哀嚎。

    阿現像是找到了報復她的辦法。

    一個個瓶子扔了過去。

    阿曇的哀嚎也越來越慘烈，到後面她也不掙扎了，只是一雙委屈的眼睛看著他。

    好不可憐。

    阿現扔累了。

    背過身不去看阿曇。

    很長一段時間，他都聽到身後傳來阿曇的吐氣聲。

    不是正常的吐氣聲。

    具體是什麼，阿現也不知道，在那之前他從來沒聽過。

    後來他才知道，這是阿曇想要交流發出的聲音。

    沒人能聽懂。

    他學都學不出來。

    處死的那一天，阿現已經預謀了死前的最後掙扎，他考慮著，即便逃不出去，他也要讓弄死他的人一同死。

    可計劃趕不上變化。

    阿曇又發狂了。

    他看見她掙脫了束縛，向他奔了過來，叼住了他。

    一直往外跑。

    追他們的人到處都是。

    怎麼可能逃得出去？

    阿現痛恨阿曇的愚蠢，可沒想到阿曇帶著他闖入了一個特別的房間。

    一片黑暗襲來，視野的最後一眼，他看見了深藍色的水。

    再次醒來時，他和阿曇被關在了一個籠子裡。

    陌生的人、陌生的地方。

    這些都讓阿現很迷茫。

    他被黑市的人買下了。

    阿曇被遺棄了。

    阿現見到阿曇時，阿曇奄奄一息，看見他的時候眼睛裏亮了亮，明明呼吸都困難，卻掙扎地向他爬過來。

    又有很長一段時間，他在等著阿曇死。

    撿回阿曇時，他以為她活不了多久了。

    可是沒想到……她的命比他以為的大。

    甚至在他受欺負時，她也不顧一切地擋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也不知從何時起，阿現把阿曇當成了唯一的親人，是他永遠無法拋棄的妹妹。

    或許，他們本就該是一體的。

    阿現從夢裏醒來時，再看見陌生又明亮的環境。

    他一臉驚慌。

    阿曇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