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切，我還不要了呢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生氣的模樣著實可愛。

    秦扶言眼睛裏蕩著春水，他倆的手還搭在一塊。

    這人轉了下脖子，從凳子上站起來，“待會給你。”

    “晚上還想吃東西嗎。”

    他說的雲淡風輕，滿唐立刻驚喜，“可以嗎！哪裏能吃！”

    玄天劍宗的女長老是個愛吃鬼，秦扶言臉上露出似有若無的笑。

    “暗一做的人眼糖葫蘆可新鮮了，你去嚐嚐？”

    滿唐：謝邀，有被噁心到。

    人眼糖葫蘆只是玩笑。

    南山墓在滄州城。

    修真千奇百怪，滄州是糯食門的地界，糯食門以食入道，是以整個滄州城又稱美食城。

    到滄州的時候是晚上。

    飛舟燈火通明，順著船體往下看，遠處的城樓上掛著兩盞巨大的紅燈籠。

    秦扶言換了身繡星月圖的黑色長袍，同色髮帶隨風飄揚，他站在滿唐身後，聲音淡淡。

    “那便是滄州城了。”

    南山墓開，滄州平日就熱鬧非凡，如今更是不眠不休。

    整個街道上擺滿各種攤位，隔了老遠就能聞見香味，飛舟自城外降落，眾人步行進入。

    穿各色服裝的修真門派，少年少女們舉著手裏的零嘴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。

    這是滿唐自從穿過來之後，第一次見到如此正常和諧的畫面。

    滿唐的眼神被攤子吸引，暗一手裏的靈力牽著慕箏等人，他往前走了幾步，靠近秦扶言的身側。

    “主子，屬下帶人先行入住。”

    秦扶言兩隻手垂在身側，餘光裡瞥了一眼滿唐，微微點頭。

    等著他們離開。

    滿唐晃了晃手上的紅色石榴石的手串，“秦扶言，我想要這個。”

    買。

    “秦扶言，我想要那個。”

    買。

    滄州城很大，夜裏走過的街道不過爾爾，縱使如此，滿唐的兩隻手也被零嘴小玩意裝的滿滿的。

    途徑一家靈器鋪子。

    打門口看，牆壁上掛了個血紅色的髮帶，上頭繡著麒麟圖案，能在靈器鋪出售，自然不是尋常的東西。

    滿唐現在的目力著實不錯，單單從旁邊經過，就能看出髮帶上流轉的靈力，她原先想著給秦扶言送點靈器。

    在飛舟上收拾的差不多，但沒找到空閒的儲物袋，送人東西，不好太過隨意。

    滿唐正打算趁著有時間去買，左右送一個也是送，送很多也是送，她沒轉頭，掛著零嘴的手臂往後抬了抬。

    “秦扶言！你替我拿一下！我去買點東西！”

    手臂撞上一方溫熱，沒人回話，滿唐轉身正對上一身白袍，認錯了人，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認錯人了。”

    街道上人來人往。

    這個小插曲滿唐並沒有放在心上，道了歉就想重新找一找秦扶言，可面前的白衣男子卻擋在她前方不讓路。

    滿唐手上的東西不重，但是也不輕，走了兩步沒出去，難免心裏窩火。

    “這位道友麻煩讓一讓，我還得出去找...”

    他看向滿唐的目光帶著複雜，長身玉立，小姑娘話還沒說完，眼神正好落在男人的腰帶上。

    那下方掛了塊白紅玉。

    原著裡說，凌墨少時練劍開山，無意發現一條血玉靈曠，獻給宗門之後，從此奠定他下任宗主及玄天劍宗成長為修真界第一大宗門的基礎。

    而爲了紀念，也是獎勵。

    凌墨把其中一塊最為純粹的血玉磨成玉佩，常年不離身。

    所以...

    滿唐咂了咂舌，聲音壓的極低，“師師兄...”

    秦扶言出現的很是及時，指尖掛著一盞白兔子的燈籠，他臉上的笑容懶懶散散。

    “滿唐，跟你像不像。”

    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掛了數十個袋子，曉得的知道是魔尊，不曉得的還以為是滄州街成精了。

    滿唐音色清脆，“哪裏像！”

    走向秦扶言的同時，餘光掃了一眼凌墨，他不露聲色的比了個手勢。

    滿唐沒看懂，但是也明白，這人是原身師兄沒錯了。

    “一樣愛吃，一樣胖。”

    青石鋪成的寬闊大路，滿唐一杵子戳到秦扶言胳膊上，她從前在宗門冷心冷情，就算是同門也只點頭之交。

    凌墨揹着手，目光繁瑣，滿唐頭上的步搖微微晃了晃，背影纖細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沒捱過玄天劍宗女長老的打啊！給你一記鐵拳你信不信！”

    那個眉眼豔麗的少年人，像是沒忍住笑出聲，他把手裏的兔子燈塞進滿唐手裏，兩個人離的不遠不近。

    胳膊偶爾會碰到一塊，等到走的看不清楚蹤影，凌墨垂下眼睫，轉身離開。

    是夜。

    滄州城裏的客棧住的滿滿的。

    好在秦某人財大氣粗，今日過來滿唐才曉得，修真界最大的晚蓮居是魔界開的。

    晚蓮居底上四層，最上邊的那層沒有客房，是給魔尊預備的，不管什麼時候，只要秦扶言過來，務必有地方住。

    怪不得秦扶言訊息這麼靈通。

    秦扶言把手裏的兔子燈籠掛在滿唐房間門口，他挑了挑眉，“魔界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，要不做點生意，我賣血也養不起。”

    和滿唐相處不過幾日。

    心狠手辣的魔尊大人接地氣多了。

    滿唐沒忍住豎起個大拇指，秦扶言，你好牛！

    房間裡的輕紗簾帳微微動。

    滿唐裏衣外頭套了件寬大的袍子，屋子裏點了盞小燈，“就算是師兄，大晚上的翻姑娘窗戶，也不是君子所為吧。”

    凌墨刻意放出氣息，滿唐睡的迷迷糊糊，身體的肌肉反射使她一瞬間摸上枕頭邊的摺扇。

    凌墨的影子投在床簾上邊，他聲音有些低，“在街上，我同你說了三更天。”

    滿唐剛想反問，恍然間想起那個自己沒懂的手勢，她哼哼的掀開簾子出來。

    或許是他們師兄妹的特殊暗號，頭一回見著凌墨，自己還是低調點好。

    桌子上溫著茶水。

    滿唐給自己倒了一杯，凌墨看滿唐的違和感越發的重，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指微動。

    “師妹，你可還記得去魔界的任務。”

    滿唐的手指細白，捏著青花瓷的茶盞也透著一股清雅。

    她低下頭輕輕笑笑，“師兄說的刺殺魔尊一事？”

    她點頭，“自然是記得，只是...，這個任務我不打算做了。”

    面前的桌子旁落下一方陰影。

    凌墨不愧是一宗之主，就算坐著也是端端正正。

    滿唐透過他想起秦扶言，那人總是懶懶散散的，喜歡曲起一條腿，喜歡拿手杵著腦袋。

    凌墨的瞳孔極黑，在燈光裡也映不出半分其他。

    “我聽說，你和他來往密切，舉止親密毫不避諱，可有此事。”

    滿唐大大方方的回望過去，“是。”

    她直接的很，凌墨抿了抿嘴，話裏帶著探究，“你不是滿唐，你究竟是誰？！”

    他認識的滿唐，絕不是一個被情愛耽誤的姑娘，也絕不會短短几天的時間，就義無反顧的愛上一個人。

    滿唐嗤笑一聲，“師兄，我就是滿唐。”

    雖然不是原身那個滿唐。

    “師兄這話說的，好像很瞭解我似的，可師兄派我來魔界的時候，可曾想過若是任務失敗，我將落個什麼下場...”

    她眉眼流轉，“師兄覺著我未曾遵守承諾，便是換了個芯子，我倒覺著是魔尊為人著實不錯，比起我往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。”

    凌墨單手握拳，手背上的青筋明顯，滿唐毫不在意，聲音未停。

    “也比師兄好多了，至少他不會爲了自己的名聲，把師妹推出去當人質。”

    “你說是不是，好師兄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句句質問，凌墨卻一句也回答不上來。

    滿唐若是任務失敗，下場凌墨自然知道，他從前刻意不去想，也只是讓心裏好過點。

    如今這人面色如玉，透著蒼白，“我既能推你出去，自然是能護的住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滿唐單手撐著腦袋，手裏的摺扇開開合合，“那師兄說說，你如何護的住我。”

    原著裡並沒有提原身的下場如何。

    只是這圍繞著凌墨慕箏秦扶言等人的愛恨情仇彎彎繞繞寫了一大堆。

    滿唐就是替原主不值。

    凌墨答不上來，他當初迴避這個問題，自然沒想過解決法子。

    屋子裏有些安靜。

    燈光跳了跳。

    凌墨看著滿唐手裏的摺扇，半晌之後，這人突然站起身子，他眉眼藏在黑暗裡，聲音冷冽。

    “刺殺的任務你若是不打算做，那便不做，左右現在仙盟和魔界維持表面和平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身為玄天劍宗長老，絕不能和魔尊摻和到一塊，趁這次南山墓秘境，你出來後同玄天劍宗匯合，我帶你回宗門。”

    凌墨的眼神如炬，不等滿唐回答，這人袖口一揮，視窗一開一合，屋子裏瞬間只剩下滿唐一個人。

    小姑娘懶懶散散的伸了個懶腰。

    反正腿長在自己身上，到時候回不回去的。

    你凌墨又不是爆款，她不跟著秦扶言，帶他走上正道的光。

    還跟著你回去當個空有其名的長老啊。

    再說了，萬一到時候再出個大惡棍，凌墨再把滿唐推出去，哪有這麼好運氣。

    每次都能遇見秦扶言這樣的好脾氣。

    她哼哼兩聲，外衣搭在屏風上。

    睡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