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飯送滿唐回去。

    秦扶言也不嫌麻煩，路上等紅綠燈的空，還說明天中午有時間的話，來給滿唐送葉女士自己做的醬菜。

    滿唐說好。

    只要沒生意，自己每天都很閒。

    轉過拐角，離滿唐家裏還有段距離，前邊的黑車看起來有些眼熟。

    車身搖晃了兩下，秦扶言放慢速度，路上積水有的還沒耗完，下雨天開車本就路滑。

    他跟前車保持一定距離。

    還沒等進入下一個路口，前車跟喝醉酒似的，猛的提速，空曠的馬路上零零散散幾個車子。

    但這個開法肯定是要出事，秦扶言面色一頓，骨子裏的正義讓他瞬間按下車窗玻璃。

    “前邊的，停下！停車快停車！”

    車輪橫衝直撞七扭八拐，眼看就要撞上旁邊的車子，秦扶言咬咬牙，手上的方向盤一打，“滿唐，抓好！”

    車子提速的一剎那，到底沒趕上。

    前邊的黑車撞上護欄，一連拖行上百米才慢慢停下，車尾發出一陣濃煙。

    滿唐掏出手機聯絡救護車，秦扶言開啟車門下去救人。

    駕駛座和副駕駛都卡在護欄裡，車身損壞的厲害，秦扶言單腳單腳踩在頂棚，手上用力，胳膊上的青筋暴起，鐵塊絲毫不動。

    滿唐過來幫忙，女孩子沒有多少力氣，從旁邊找了個鐵棍，秦扶言扒開一點，她就用棍子撐開一點。

    雨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。

    很快，旁邊又有幾個車子停下，舉著傘的司機過來幫忙，眾人合力之下，勉強卸下駕駛座的門。

    司機滿臉是血，雙腿緊緊卡在車座和油門中間，他貼在安全氣囊上，聲音弱的要聽不見。

    “救、先救我、老婆。”

    副駕駛的女人已經昏過去了，長髮搭在臉上，這時候放棄駕駛員去救副駕明顯不合適，滿唐隨身攜帶著銀針。

    三根刺下，離的近了，纔看清楚那張鮮血淋漓的臉。

    赫然是邵明塵。

    那他旁邊的就是——

    喬紅書。

    滿唐臉色一變，不顧危險順著欄杆往另外一邊鑽，秦扶言大聲讓她小心，車窗上是密密麻麻的縫隙。

    滿唐抽了根撞斷的欄杆使勁砸了幾下，順著窗戶拉起喬紅書的上半身，果然，這人手裏還攥著一屆紅線。

    定穴止血。

    滿唐摸了摸兜，出門吃飯，捉鬼的那一套沒地方放，只剩下早上去老太太那裏沒用完的幾張，隨意塞在衣服離。

    她指尖掐了靈訣，符紙包住紅繩，上頭染了鮮血，溼乎乎的。

    滿唐面色凝重，鎖魂繩沾上親人血，這東西威力可不是一般大，只希望他倆是要去學校蹲守另外一個魂魄。

    而不是已經栓了回來了。

    可是想起下午邵家門框緊鎖，滿唐垂眼看向車子，這場車禍真的是意外嗎——

    警車和救護車幾乎同時趕到。

    寸頭從車子裡下來，身上穿著警服，“讓一下。”

    正好和秦扶言對上視線，“言哥。”

    你不是去約會了嗎。

    秦扶言手上的鮮血還沒擦乾淨，他嗯了一聲，“就你自己來的？車子初步推算出現故障，當時我就在後邊，行車記錄儀上有監控。”

    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抬著擔架，眾人合力又把喬紅書救了出來，因為失血過多，兩人陷入昏迷。

    寸頭說好，監控是要帶到警局複製的。

    滿唐從車子那邊走過來，白色棉服沾上血跡，秦扶言看見她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。

    “沒事吧。”

    寸頭頭一次看見秦扶言語氣這麼溫柔，雖然有些狼狽，但寸頭還是第一眼認出滿唐就是跟言哥開影片的那個女生。

    案發現場。

    寸頭不合時宜的一臉八卦，他撞了下秦扶言的肩膀。

    滿唐掌心裏握著紅繩，勉強笑了笑，“沒事，你怎麼樣。”

    車子上的鐵皮刮破秦扶言的手掌，秦扶言無所謂得甩了下流出來的血跡，“小傷，走，我先送你回家，一會去警局。”

    自己是目擊證人。

    秦扶言懂這一套流程，再加上天氣冷，怕小姑娘跟著自己凍感冒了。

    他身上的衣服也溼透了，沒辦法脫下來給滿唐，這邊就要回車子。

    滿唐站在原地，“不用，你快去忙，我自己回去就行，這邊也不遠了，也好打車。”

    她表現的很是善解人意。

    秦扶言頓了頓，“你自己行嗎。”

    兜裡的靈符還剩幾張，滿唐嗯了一聲，折成兩張平安符，遞給秦扶言一張，“這個隨身帶著。”

    另一張則是給了寸頭，“你也隨身帶著。”

    雖然不知道第一次見面為什麼送這東西，寸頭依舊很懂禮貌，雙手接過。

    “謝謝嫂子。”

    秦扶言倒是隱約摸索點門道，主要是曉得滿唐的職業。

    他用乾淨的那隻手摸了摸滿唐的頭髮，“到家給我打電話。”

    有任何事都要給我打電話。

    滿唐目送著他們離開，又有警車過來維持秩序，找人拖車，滿唐伸手攔下一輛出租。

    報的卻是邵家小區的地址。

    邵明塵車子上的行車記錄儀外殼損壞，但裏邊的內容完好，寸頭把東西複製上去。

    根據秦扶言這邊提供的影片對比，在車子出現意外的前兩分鐘。

    他們夫妻因為一件事出現爭執，邵明塵說既然見到了就不能不管，不然就是下一個月月，而喬紅書則表示現在處於關鍵時期，她只想找到月月死亡的原因。

    口舌之爭吵的面紅耳赤。

    邵明塵好像說了一句什麼，監控突然出現大片雪花，隨後記錄儀瘋狂擺動，再然後，就是車禍現場。

    臨時叫來的幾名警察跟著面面相覷，雪花出現的太過詭異，這不歸他們的範疇管吧。

    找寺廟才行！

    秦扶言在警局簡單衝了個澡換身乾淨衣服，卷著袖子出來的時候，王姐把車禍傷員的姓名資料遞過來。

    “邵明塵，喬紅書，之前有個女兒邵月月，因為校園霸凌跳樓自殺，案子還沒撤訴，本人又發生車禍。”

    傷員還在醫院搶救，秦扶言把資料夾接過來，衝着寸頭他們抬抬下巴，“發現什麼了嗎。”

    寸頭搖頭，“聽不清，還在恢復影片記錄。”

    滿唐掃碼付了車費，這會子天晚了，司機還好心的問要不要給她把傘。

    滿唐道謝之後表示不用，手機的手電筒在黑漆漆的夜裏發出一點微弱的光。

    隨著靠近門口，紅繩上的鮮血越來越亮，靈符外邊滲出點點血跡，滿唐又加了一張。

    她來的太過草率，有點後悔沒多備著靈符，邵家大門緊鎖，滿唐把手機含在嘴裏。

    僅剩的幾張靈符擺出一道困陣，邵月月的魂魄經此一出，恐怕被喚醒，見不到具體情況。

    滿唐也不敢貿然出手，只能嘗試著把她困在家裏，等邵家夫妻出院再行打算。

    紅繩順著房門塞進客廳，滿唐指尖掐訣，隨著靈氣在符紙上緩緩流過，她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。

    最後一道困陣亮起。

    滿唐垂下胳膊，渾身無力，黃紙貼在門上，形成七星之陣。

    門裏安安靜靜，滿唐貼在門上聽了片刻，隨後才離開。

    手機上的時間指向十一點二十分。

    距離十二點還有四十分鐘。

    外邊已經沒有在跑的車子了，好在雨下的小了，霧濛濛的。

    她掃了個共享單車，迎著雨往家趕。

    深秋夜裏風涼。

    滿唐打了好幾個噴嚏，鼻子裡癢癢的，到達家裏樓下是十一點五十八分。

    開啟密碼鎖，關上房門。

    書房裏的靈符三張為一陣，東南西北各豎一陣。

    一切做好，滿唐看向時間，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。

    在最後一秒，屋子外好像有風聲吹動門上的對聯，隱隱約約，片刻之後離開。

    強撐著的身體瞬間癱軟。

    靈氣耗盡，陰氣入體，沒有靈符滿唐在黑暗裡就像一隻會發光的烤雞腿。

    她疲累的給手機充電，開啟花灑洗了個熱水澡，身上的髒衣服又冷又潮，掌心裏的血跡順著地漏流出。

    等她收拾乾淨，已經十二點半了。

    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。

    秦扶言打的，看滿唐沒接嗎，他又發了條語音，問滿唐到家了嗎。

    滿唐說到了，剛剛有點冷，泡了個澡。

    那邊回的很快，家裏有感冒藥就先吃點，晚上注意保暖，頭髮記得吹乾。

    滿唐嘴角勾起一抹笑，懶懶散散的，發了個親親的表情包，告訴秦扶言自己給他的靈符一定要隨身帶著。

    今天晚上能不要出任務就不要出去。

    不知道為什麼，滿唐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，秦扶言的聲音低啞，“好，早點休息，晚安。”

    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滿唐睡的很快。

    房間裡的燈沒關，窗簾拉的緊緊的，恍惚裡做了個噩夢，夢見秦扶言好像出事了。

    雙眼泛白，指甲漆黑，跳著向滿唐撲過來。

    滿唐心裏一驚，從噩夢裏醒來，昨日的疲軟並未緩解，她拿起床邊的手機，已經是上午九點鐘了。

    肚子餓的咕咕叫。

    她拉開窗簾，今日難的是個晴天，金色陽光衝破雲層，樓下有來來往往的人群。

    鼻子有點塞，淋了場雨，估計是要感冒了。

    滿唐給秦扶言發了句早，簡單洗漱下去吃飯。

    這次她可學聰明瞭，外衣的口袋裝著厚厚一沓靈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