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依林斯特會議上，原本嚴肅安靜的氣氛已經消失，而這一切，只是因為程醫所說的那幾句話。

    她的那幾句話，幾乎都踩在了醫生們代代驗證的鐵律之上。

    “紅雪是天災，是自然的意志，人類如何去抵抗，不，人類在它之前，連抵抗的想法都是狂妄。”一名老者低聲說道。

    他的身份在醫療者群體之中有著不低的地位，他只是說了一聲，幾乎半場的人都靜靜點頭應和。

    而這，反而讓臺上的程醫成了個笑話，她此刻就站在那裏，身體也不知道是因為難為情還是因為憤怒而顫抖著。

    齊長因的臉色也不好看，程醫被笑話了，就等於她被笑話了，那張白得發假的臉顫動著。

    “程醫，下來，我讓你準備的內容可不是這個！”齊長因壓抑著心中的怒火，不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被看笑話。

    “長因大人……”程醫看了齊長因一眼，但隨後堅定起來，說道：“對不起了，長因大人，但是……”

    程醫深吸了一口氣，她從小几乎沒有出過1843號聚集地，膽子甚至稱得上小，但是此刻，她認為自己不能夠退縮。

    “各位，我是說認真的，在此之前，我跟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，紅雪是天災，是人力無法違抗的自然意志，但是，我親眼看到那人接觸紅雪之後恢復了，只是有過短時間的症狀，但之後卻奇蹟一般的痊癒了。”程醫說道。

    “痊癒？沒有任何的後遺症？”下座之中，有人問道。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程醫篤定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接著說下去吧。”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，奇怪的是，整個場中的人卻突然變得冷靜下來，那些急急反駁或者嘲笑於程醫的聲音也突然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我認為，那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，並不是偶爾，事實上，我想我們之中，在座的各位，也有一些人聽說過一些從紅雪接觸之中恢復甚至相安無事的例子……所以我猜想，或許，那些能夠克服紅雪的例子，當事人就存在於我們之間，只是我們一直無法將他們找出來。”程醫說道。

    許久的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瘋了嗎？居然將那些傳說志怪一樣的東西當真，這個世界上，奇怪的傳聞多了去了，我們難道要一個個去印證嗎？”

    程醫深吸一氣，說道：“我曾經也是這麼認為的，紅雪有如天災一般，儘管有著齊長因大人的庇護，但每當紅雪來臨之時，仍然是我們最危險的時期，若是我們能夠尋找出剋制紅雪的辦法，那麼以後，我們就不必畏懼於紅雪，不必在冬日裏藏在屋裏，恐懼著。”

    頓了一下，她才說道：“人類，本不該如此。”

    一時之間，全場沉默，紅雪，對於所有的人類來說，都是無比深刻的東西，人類恐怖著它，畏懼著它，惶惶而不可終日。

    “有趣，小姑娘，這方面的研究或許會出現顛覆性的成果，你大敢放手去做吧，首先，去將你的那個當事人找到吧。”

    蒼老的聲音響起，而後，全場沉默過後，偏是稀稀落落的掌聲。

    而程醫，也向著聲音的方向鄭重地點了點頭，她的手心已經緊張得冒汗了，走下臺去，就見到了齊長因站在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，長因大人，好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。”現在，或許是之前將勇氣用光了，程醫完全沒有先前的那種魅力，反而像是一個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小孩一般。

    然而，齊長因卻笑了一下，發出有些違和的笑聲，說道：“不用擔心，他們要笑就讓他們笑吧，我身上也不會少一塊肉，然後，你的想法，居然得到了那一位大人的認可，真是奇怪。”

    程醫沒有說話，站到了齊長因旁邊，回去的馬車已經備好了，她們一起向着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“足夠了，這一次雖然被那幾個傢伙笑話了一下，但是，得到那位大人的認可已經足夠了，程醫，你放手去做吧，哪怕失敗也沒有關係。”齊長因說道。

    但程醫卻是苦著臉，放心去做？她連李牧野在哪裏都不知道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青月城之中。

    雪停了，大家早早地就將積雪掃出城外，今天難得放睛，大家都不想錯過這難得的冬日暖陽的活動機會。

    而李牧野與李小小也不例外，李小小穿著厚厚的衣服，走在街上，胖胖的衣服將瘦小的她硬是撐成了一大團，走在路上像是一隻企鵝一樣。

    李牧野穿的衣服並不多，只是穿了一件簡單的高領大衣，再加上羊氈的帽子，大家好像都沒有見過李牧野這副模樣，所以一路走來，還沒有人認出李牧野。

    至於李小小……連李牧野都差一點認不出來她，居民們又怎麼能夠認得出來呢。

    “我早跟你說了吧，你冬衣買太大了，買短一點多好啊。”李牧野看著李小小，無奈地說道。

    “大也無所謂啊，我還在長身體，要是不買大一點的話，以後就穿不下了。”李小小的聲音從那加長後仍然拖到地面的圍巾下傳來。

    “這哪裏是大了一點啊。”李牧野無奈地將拖到地面的圍巾末端拉起，然後又在李小小的脖子上纏好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我看不到了。”李小小雙手亂抓著，直到撞到了李牧野的腰間停下，才扶著將圍巾拉下了一點。

    但是這樣，圍巾的末端就又拖到了地上了。

    “你啊，你到底認為你會長到多大啊。”李牧野一時無語，衣服大了就算了，折一折還勉強能穿，那圍巾李牧野用多會顯得長了。

    “長到……”李小小看著李牧野，然後跳了起來，但是舉著手只剛到李牧野的頭頂而已。“長到比老李你還要高一個頭。”

    “比我還要高一個頭？”李牧野想象了一下那要比自己還要高的李小小，卻發現怎麼都會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。

    畢竟，李小小要是突然變得那麼高大，只怕不能再叫李小小了。

    不過，李小小的姐姐好像是挺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