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型足球場那麼大的衣帽間內，女人的手拂過一拍名牌定製服裝，最後選了最不起眼的短袖和長褲。

    她站在鏡子面前，原本烏黑的長髮被栗色的大波浪代替，五官端正，說不上醜卻也算不上美。

    眉骨點的一顆黑色的痣，給她這張面具添了一絲生氣。

    曲西棠壓低嗓音，已經在鏡子面前站了將近半個小時，她要讓自己儘快適應這張全新的面孔。

    房間內十分安靜，能夠清楚地聽到她手腕上的手錶，錶針走動的聲音。

    褐色的瞳孔被棕色的美瞳掩蓋，藏不住那份靈動和機敏。

    曲西棠望了一眼原本裝著人皮面具，現在空蕩蕩的盒子，從後門離開了祁園。

    銀器店門面上方，用金色的毛筆揮灑寫下“藏閣”二字，字型大氣如圍著群山翱翔的雄鷹大氣迴盪。

    門口黑色的寶馬停在銀杏樹下，被亭亭如蓋的綠葉遮住大半，透著低調。

    曲西棠推門而進，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    早已經接到通知的店員，從內間迎出來，看到她陌生的面孔不免呆滯兩秒。

    “老闆，您終於來了，客人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。”

    “路上堵車耽擱了，要真的誠心買東西，不著急這十幾分鍾。”曲西棠的嗓音尖銳，有種街頭市井婦女的圓滑精明。

    她故意揚高了聲調，房間內正在低頭飲茶的女人聞言，不屑一顧地扯出幾分冷漠。

    曲西棠走進內間，正方形的視窗半開著，微風徐徐混著茶香。

    程婉瑩坐在酸枝木製成凳椅上，淡紫色的真絲襯衫韻味十足，托出她的貴婦氣質。

    竟然是她？

    她定製那些東西做什麼？

    罷了，等下就知曉了。

    她揚了揚眉，壓下心緒，捏造出一副矯揉造作的笑容，扭著腰走進店面。

    “老闆和我想象的模樣有些不同，還以為會是位風雅人物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望著眼前的女人，總覺得她的身形與面孔違和，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。

    她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近期見過的人，再三確認並沒有和她見過麵。

    曲西棠聽出她話中的譏諷，是在嘲笑這店鋪的裝修風格與她的市儈不合，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唇，說道：“客氣的話，我就不說了，先看看東西吧！”

    她一拍雙手，店員捧著成品走了進來。

    銀製品精巧細緻，攜帶方便，最重要的是摺疊後，與普通的工藝品無差。

    程婉瑩只一望，眼底便生出滿意之色，張口就要定做五百件。

    “這東西製作工序複雜，想要減短工期，原來的價格肯定是不行的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掂著茶蓋拂去了茶沫，揮手示意店員先下去，不著急簽字下單。

    她坐在原地，好整以暇地笑著。

    既然這買家是程婉瑩，那她自然是要趁這次機會好好宰她一頓!

    “這是要坐地起價？”程婉瑩怎會聽不出曲西棠話中的意思。

    可她也不是個任人宰割的，翹起二郎腿不滿道：“那你想漲價多少？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心直口快，那我也就不多拐彎抹角了，要在原基礎上加五成。”曲西棠伸出手掌獅子大開口。

    一是她知道程婉瑩不差這點錢，卻也不會輕易答允。

    二是這老狐狸刁滑，雖有人皮面具，但也難保不會被她看出來。

    自己難纏一些，也好她的分散注意力。

    “五成？看來你這是把我當冤大頭了。”程婉瑩端茶杯的手一頓，比她預想的價格要高一些。

    其實她應該也清楚，這東西製作不易，短期大批次生產，其他生意肯定要暫停或者推掉。

    這賣家儘管表情如常，可越是這樣，程婉瑩越覺得自己是大怨種。

    她絞著手指，有些躊躇。

    將程婉瑩的神情和小動作都盡收眼底的曲西棠，微微低頭，嘴角實在壓不住上揚的弧度，再抬頭已是回覆如常。

    “想必你也打聽過，這東西除了我這，別的店裏做不出。”

    她往後仰了仰身子，靠的凳椅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，臉上的勢在必得，怎麼看都有種小人得勢的奸詐。

    “三成。”程婉瑩皺了皺眉，還想要再爭取一下。

    “五成。”

    “四成。”

    “五成，全款，不接受定金，沒得商量。”

    “好，五成就五成，規定期限內我必須見到東西，不然你這店鋪，就別想再做下去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懶得跟這種女人爭吵，為十幾萬降低自己的身份，妥協地在合同上籤下自己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不過夫人可要小心，這東西要是沾上毒液劃傷面板，可是會要人命的。

    ”曲西棠突然幽幽地蹦出這麼一句話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實意地，提醒她小心為上。

    程婉瑩拿著鋼筆的手緊了緊，綻開一抹笑容，“真會開玩笑，那可是違法亂紀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她望著曲西棠，總覺得這人說話的神韻熟悉，想要岔開話題，“店員和我說過你姓白，白小姐，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？”

    “我半年前一直在國外，近期回國打理家業倒是參加了不少宴會，看夫人您談吐不凡，應該是在聚會上有過幾麵之緣吧！”

    曲西棠心一沉，面上倒是無所謂的態度，頭低垂著，看著手機上的轉賬記錄，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程婉瑩見她檢查貨款到沒到賬戶，看的起勁，不耐煩地嘀咕了一句窮人嘴臉，跟沒見過錢一樣，便戴上墨鏡離開了店鋪。

    “把貨款轉到我的卡上，至於成品質檢……”曲西棠從錢包裡抽出銀行卡丟給店員，在說到質檢問題時，頓了頓，眸中騰起一抹複雜，“懂點事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店員拿著銀行卡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懂事是什麼意思？

    他們店鋪可從來都是以信譽出名……

    “剛纔哪位是我婆婆，我丈夫的後媽……”

    曲西棠說到後媽兩個字，眉宇間流露出幾絲痛苦，隨即用眼神示意店員，應該明白要怎麼做。

    將錢轉給老闆的店員恍然大悟，點了點頭，“您放心，我心中有數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看著銀行發來的簡訊勾起嘴角，遮不住眼底的喜悅，“這就對了，反正合同裡說的很明白，沒有售後服務。”

    她拍了拍店員的肩膀，起身走出店鋪外，打車到市中心最大的藥房，買了許多珍貴的藥材。

    本來還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店員，在聽到幾味藥材的名字時，眼前一亮，急忙找到經理親自給他打包。

    “一共是三百零八萬，您看您是刷卡還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還不錯，儲存還算可以，刷卡吧！”曲西棠看了一眼他們提前取出的樣品，輕輕聞了聞。

    經理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，居然還懂這些，略微驚訝。

    剛入賬的錢，瞬間刷下去一大半，曲西棠肉痛不已，心想回去一定要找祁墨寒給自己報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