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爺爺謬讚了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敏銳地感覺到其他兩位裁判眉宇之間的不滿，顯然是覺得宋老誇大其詞，太抬舉她。

    “曲西棠，倒是個不錯的名字，咳咳咳，你覺得老朽的病狀應該怎麼醫治呢？”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曲西棠話音未落，留著山羊鬍的老爺爺拘僂著身子。

    他瘦的骨瘦嶙峋，讓人懷疑是不是大點兒的風，就能將它整個人捲走，黑漆漆的眼珠子像是獵鷹，在曲西棠的面前坐下。

    “我說老李，你也太刁難人家小姑娘了。”另一位搖了搖頭，剛纔的那點不滿此刻都化成了無奈。

    他們這些人身體從不屬於自己，屬於政府，人民，容不得半點馬虎。

    若是身體真出了問題，需要一個小姑娘死馬當作活馬醫，那基本上是不治之症，了無希望。

    宋老前腳剛誇下海口，這個節骨眼兒上，曲西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，可就打了宋老這張臉了。

    裴行之正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圓場，只看見身旁的人頗為遺憾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您身體沒有大礙，是心病，心病難醫，解鈴還須繫鈴人，恕晚輩無能為力。”

    一句話讓在場的幾個人紛紛變了臉色。

    特別是老李，臉色轉了又轉，乾巴巴只剩下一張皮貼在臉上似的五官微顫，最終垂下眼簾輕笑道：

    “宋老，算你小子走運，撿到寶了！”

    “不，不是老李，那個小姑娘說的可是真的？你這成日成日大碗喝藥，竟然……”

    剛纔還頗為同情的老者滿臉驚訝，不可思議的目光在曲西棠和老李身上，來來回回打量。

    裴行之挑了挑眉，清秀的五官深了抹笑意。

    可惜笑的時候遭不住身上的那股痞勁兒，壓低了嗓音在曲西棠耳邊輕語：

    “真沒想到呀，曲醫生，望聞問切，你連脈都沒摸就知道老李頭沒病。”

    他也是跟著宋老身邊久了無意中知曉的。

    老李的妻子病發突然上午生病下午人就沒了。

    二人年輕時感情深厚，妻子忽的沒了，老李受了刺激，總覺得自己時日也不長久，疑神疑鬼的，成日大碗喝藥。

    本來還在想著如何周旋，暗示曲西棠，沒想到……

    曲西棠笑而不語，老李身上雖有股濃烈的藥味，面色紅潤不似藥品滋養補出來的。

    “行了，等這麼多人做藥膳還要等上許久，快到中午了，我們到餐廳裡先用個餐。”

    宋老眉間遮不住的欣賞，眸底隱隱透著得意，回頭看了一眼其他兩個裁判一眼。

    一樓餐廳是開放式座位，大理石桌面上的琉璃花瓶裡插著素色的百合，香味清淡與暗花乳色蕾絲桌布和銀色刀叉相得益彰。

    入了座點餐時才發現不見宋老的身影，有些奇怪的拽了拽裴行之的衣服，詢問道：“怎麼不見宋老？”

    “今天這麼多人做藥膳，宋老早就心癢難耐，到後廚借用灶臺做藥膳去了。”

    宋老在藥膳上頗有研究，裴行之回答曲西棠詢問的時候，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兩位前輩。

    這是有意讓他們品嚐。

    “宋老頭年紀大了，有時候跟小孩似的。”

    裴行之靠在柔軟的皮質沙發上，他身子往後揚了揚換了個散漫的動作，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吐槽。

    曲西棠想到祁老爺子生辰那日，兩個人鬥嘴鬥得面紅耳赤的模樣，忍不住“噗嗤”一聲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坐在他們面前的兩位前輩面面相覷。

    老李低頭檢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著，撓了撓頭問道：“你笑什麼？”

    他不解的樣子憨厚可愛，惹的裴行之和曲西棠對視一眼，哈哈大笑起來。

    一道陰鬱的目光突如其來，裴行之眼角的餘光落在不遠處渾身散發著寒氣的身影，嘴角的笑容更放肆了些。

    “沒什麼，李前輩，我和裴行之只是忽然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。”曲西棠見他們二位滿臉莫名其妙，開口解釋。

    “Boss……”

    秋宋站在祁墨寒身側，手裏還捧著剛簽下來地合同，剛要離開，就遠遠地看著曲西棠和裴行之有說有笑，心裏捏了一把汗。

    “她還真開心！”祁墨寒眯了眯眼睛。

    曲西棠笑魘如花，一顰一眼都是柔情，靈動的眼眸都是溫和，明眸皓齒，唇紅齒白，倒讓人挪不開視線。

    平時和自己在一起，倒是沒見她這麼開心過。

    秋宋似乎聞到空氣中飄蕩的酸醋和硝煙氣味，他渾身寒顫，冷汗一陣兒接著一陣兒。

    正醞釀著該怎麼勸才能減消祁墨寒的怒氣，只見他推著輪椅已經氣勢洶洶地過去，帶下興師問罪的憤怒。

    “Boss！”秋宋沒忍住高呼一聲，引起了曲西棠幾人的注意。

    她回過頭正對上祁墨寒黝黑的雙眸，女人抑制不住地興奮，欣喜若狂道：“祁墨寒？！你怎麼在這？”

    “Boss來這談合同，沒想到剛好遇到夫人和裴先生。”

    秋宋頂著心理壓力跟曲西棠解釋，擠眉弄眼希望她能察覺出自家老闆心情不好。

    望著她如若星子明亮的眼睛，祁墨寒內心的怒氣稍稍降了些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祁先生用飯了沒有，沒有的話不如跟我們一起？”

    裴行之的目光落在曲西棠緊抓著祁墨寒胳膊的手上，斂了幾分笑容，換上客套。

    微揚的語氣讓祁墨寒新生不滿，犀利的眼神掃過裴行之那張臉龐，想要帶著曲西棠離開。

    “墨寒也在呀，正好，來瞧瞧我做的藥膳。”

    不見其人先聞其聲，扭頭纔看到宋老拄著柺杖緩緩朝著他們走過來，身後跟著穿著燕尾服拖著托盤的服務員。

    他拍了拍祁墨寒的肩膀，示意裴行之讓出位置，讓他和曲西棠坐在一起。

    裴行之抿了抿唇，起身坐在了宋老的身邊。

    “這是今天的第一道題目。”

    服務員將托盤放在了餐桌上，是一道藥膳。

    將藥材塞進魚肚子裡清蒸煲湯，畏出藥性融進魚湯裡，鮮香微苦。

    聞起來的味道有些奇怪，卻讓人忍不住還想再聞一聞。

    “嚐嚐看，小寒也可以吃。”宋老說著，親手盛了一碗遞給曲西棠，眼底含著深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