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要到祁老先生上臺講話的時間了，我們下樓吧？”

    秋宋捉摸不透祁墨寒臉上的神情，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，輕聲開口詢問。

    得到肯定後，推著男人進了電梯。

    樓下大廳前端搭了半米高鋪著紅毯的低臺，祁天城在兩位服務員的攙扶下上了臺，全場的目光瞬間都集聚在這位長者的身上。

    曲西棠站在距離人群不遠的地方，祁墨寒不知什麼時候在她身後。

    她回過頭，二人目光相碰，沒有言語。

    “很高興各位能夠賞光來參加祁氏集團五十年紀念晚宴……”祁天城中氣十足，月牙白中式緞褂襯得他精神抖擻。

    臺下的貴賓一個個聚精會神。

    一番客套話後，祁天城的目光落在了曲西棠身上，渾濁的眼底都是柔和。

    “在這，我要特別感謝一個人，她陪伴在我孫兒身邊與他共進退，攜手前進……”

    頭頂的燈光聚集在曲西棠身上，緞面的藍色禮服勾勒出她凹，凸有致的身材。

    如水的眼眸對上老人的目光，海藻般的長髮挽上幾縷編成了麻花，別上了深色的琉璃花兒閃爍著褶褶光芒。

    雪白的臉頰染上了一層霞色，宛若花期正放被仙子從天間帶來的富貴花，極清極妍，是那種一眼挪不開的美。

    “我願意將我手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贈予她。”

    祁天城眉宇間都多了些慈愛，這是在場的賓客不曾見過的。

    此起彼伏的驚歎聲。讓程婉瑩變了臉色，握住酒杯的從容瞬間消失殆盡。

    她猛地扭頭看向曲西棠，若是如此，那她豈不是不能完全掌控曲西棠這個小賤人。

    再說了，她憑什麼？！

    “爸！”

    程婉瑩聲音頗大，尾調有些沙啞，在大廳裡格外引人。

    “我也很喜歡西棠，可她……不姓祁呀，如果父親真的願意讓出一部分股份，倒不如給墨璽，那孩子最近在工作上很用功……所以纔沒來參加五十週年慶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的一番話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祁天城捏了一把汗。

    這是明擺着要讓老爺子下不來臺，當衆要股份，讓他進退兩難。

    貴賓們面面相覷，臉上無不露出看戲的表情，眼角眉梢有了細微的變化，對程婉瑩此舉有些鄙夷。

    因為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。

    “今天畢竟是祁氏集團週年慶……西棠畢竟是個外人，如果父親真的疼愛她，倒不如多送點珠寶首飾的也就罷了。”

    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落在曲西棠手裏，那不就是變相落在了祁墨寒得手裏。

    本就因為他現在執握祁氏他們寸步難行，多了這十五股份，那就是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程婉瑩笑意盈盈，雙手抱胸，看起來是在跟祁天城說話，眼角的餘光卻打量著曲西棠身邊的祁墨寒。

    在她說到外人兩個字的時候，男人深邃的瞳孔騰起一抹不滿。

    “西棠是個外人？”祁天城居高臨下看著程婉瑩，冷哼一聲，“她若是個外人，那你又算什麼？又以什麼身份在這兒指手畫腳？”

    程婉瑩不姓祁。

    按照她的說法，那她也沒有資格爭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。

    老爺子幾句反問，將尷尬拋給了程婉瑩。

    誰家沒有個女兒，哪位夫人不是從媳婦熬成婆婆的？難不成她們也只是外人？

    有幾個貴婦掩住嘴巴，不滿的蹬了一眼程婉瑩，遇到這麼個不講理的婆婆，也是苦了曲西棠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程婉瑩沒想到祁天城會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，有些掛不住臉，愣住了。

    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位看起來年過半百不諳世事的老人，曾經可是運籌帷幄帶著祁氏幾次躲過當時經濟危機，能讓與他合作的甲方，認同他觀點的掌事。

    “那你現在還認為，曲西棠是外人嗎？”祁天城臉色與剛纔無差別，皺紋中彷彿藏著無數的陷阱，等著獵物往下跳。

    程婉瑩支支吾吾說不上來話。

    如果承認那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，就拱手讓人。

    如果不承認，那相當於變相說自己也是個外人，等於告訴其他貴賓，以後祁家的財產跟她沒有分毫關係。

    連一旁的曲西棠，都不禁暗歎祁天城的高明。

    “夫人……”

    正當程婉瑩左右為難不知所措的時候，一個身著保安服的男人走進來，湊到她的耳邊不知說了一些什麼，漲紅的臉色瞬間鐵青。

    “父親，公司有些急事需要我去處理，原諒我提前離場，失陪了各位。”

    她硬著頭皮跟祁天城和其他貴賓道歉，在眾目睽睽之下，轉身離開了祁氏集團。

    剛出了大廈門口，女人伸手就是一巴掌，打在了剛纔傳話的保鏢身上。

    “那個賤人在哪？簡直是胡鬧！今天是什麼場合，他竟然陪著那個女人去夜市？這要是讓安娜公主知道了……”

    後果不堪設想。

    程婉瑩緊握著拳頭，氣沖沖地上了停在門口的黑色邁巴赫。

    眼看著程婉瑩離開的安娜鬆了一口氣，終於不再被各位夫人圍在一起，假惺惺露出微笑應對。

    她縮在剛纔曲西棠呆著的角落裏，讓服務員準備了一堆好吃的大吃大喝，品嚐國內美食。

    在雷鳴般的掌聲裡，曲西棠側了側臉壓低了嗓音，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，小聲開口：

    “等我們合作結束，我會找秋宋將股份轉給你，我不會留著的，你放心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今天噴了香水，是味道很輕很淡的雛菊味道，讓人不自覺地情緒放鬆，想到午後窗邊搖晃著的風鈴。

    她的話卻讓祁墨寒臉色一沉，推著輪椅轉身跟其他貴賓敬酒聊天去了，完全不想搭理曲西棠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？我說錯話了嗎？”

    曲西棠看著他轉身離開，表情一怔，不解地看向了秋宋。

    秋宋乾笑兩聲，這個時候他怎麼敢亂髮言，識時務地以工作理由離開了。

    祁墨寒抿了一口紅酒，煩躁感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討好減輕，反而更加不耐煩。

    他轉身在人群中看到了曲西棠的身影，突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，他的心情竟會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動搖。

    她居然能夠左右自己的情緒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