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謝謝阿姨的關心。”

    她的反差太大，跟之前在祁園完全是兩個人。

    即便是程婉瑩現在親切溫和，安娜也半點喜歡不起來，反而有些不解她的親熱。

    抬頭看向了跟著走進來十分拘束的么么，安娜眉宇間有一抹擔憂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，程婉瑩的舉動讓她格外心虛，好像背叛了和么么之間的友誼一般。

    么么對上安娜的目光，生硬地別過頭？

    明知道這是程婉瑩故意給她看的，還是忍不住冷下了臉色，緊緊握住的拳頭輕輕顫抖。

    安娜抿了抿唇，低下了頭。

    “有哪裏不舒服的，一定要跟醫生說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看出了安娜的不適應，笑意盈盈地說完，便又坐到了祁墨璽身邊，直接隔開了想要上前關心的么么。

    看似不著痕跡的動作，卻引得曲西棠的注意。

    她回過頭看向么么，對方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迴應她，這讓曲西棠心下一沉，複雜的眼神掃視著程婉瑩。

    祁墨璽怎麼可能看不出，母親對么么的冷淡和刻意。

    但他太瞭解母親的為人，爲了么么的安全，他萬萬不能開口維護免得在人面前惹的她不快。

    祁墨璽憋得手臂上的青筋暴起，臉色也是異常難看。

    “醫務室太簡陋，不適合壓驚恢復傷口，而且今天是爺爺的生辰見血不吉利，又人多眼雜，被別人看到了總歸不好，不如安排在二樓的客房休息片刻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裝腔作勢地打量了一圈醫務室，露出不滿的表情。

    看起來是在跟祁墨璽和安娜商量，手上卻示意傭人帶著他們離開。

    “不，不用……”安娜想要拒絕，可惜程婉瑩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。

    三言兩語打著為她好的由頭，讓人送他們回了二樓。

    “既然少爺沒事就都散開了吧，曲西棠，你應該到前廳和祁墨寒陪著爺爺接客纔是，不要在外人身上浪費沒必要的時間和精力。”

    程婉瑩眼睛彎成了月牙，望著安娜和祁墨璽離開，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下一秒，臉色一轉，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曲西棠。

    似乎生怕她們兩個會打攪了安娜，跟她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。

    她說到外人兩個字時，還不忘瞥了一眼么么，輕蔑不已。

    目光一直看著這邊的么么，又怎麼會錯過她這個眼神呢？

    一時之間，心頭涌上覆雜的情緒。

    “有道理。”曲西棠冷嗤了聲，隨即拉著么么離開了醫務室。

    往前廳走的路上，她瞥著心事重重一直低著頭不言語的么么，輕聲問道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？不舒服？是不是程婉瑩她給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沒事。”么么聽到程婉瑩的名字，猛地抬起頭，苦笑了一聲，緩緩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，能讓曲西棠說不簡單的女人，還真是。

    曲西棠自然看出了程婉瑩今天的反常，對安娜比對受傷的兒子還要關懷。

    這也太過於熱情了，難不成是因為安娜公主的身份？

    她眉頭緊鎖，輕嘆了一口氣，安慰似的拍了拍么么後背。

    兩個人從側門走到前廳。

    見了一大半賓客的祁天城，有些乏累，藉着跟宋老喝茶聊天地藉口，推掉了其他人的恭賀。

    兩位老人似乎相談甚歡。

    曲西棠一隻腳還沒有踏進前廳，就聽見宋老的聲音，猶如深山裏百年的翠竹，蒼勁有力。

    “我這次來，是特意想要見一見祁老先生的孫媳婦，我對這個姑娘倒是很好奇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祁天城驚訝。

    曲西棠竟然能引得宋老重新出山，讓他不禁好奇。

    抬頭的剎那，恰好看到進來的曲西棠，便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。

    “西棠，你來得正好，宋老要見你。”

    “宋爺爺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記憶裡對這位老先生並沒有什麼印象，仍舊禮貌地上前，甜甜地喚了一聲。

    宋老爺子看到曲西棠，遮不住的激動，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曲西棠？果然如行之所說……”

    曲西棠看著失了穩重的宋老爺子，雲裡霧裏。

    她入座後，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的宋老，連忙平復了一下心情，慢慢說出了緣由。

    “我看了行之那小子送過來的藥方，他跟我說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寫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還不相信呢，他就和我賭了，我埋在院子裡的一罈好酒。”

    他有意拷問曲西棠，裝作回憶講了幾個難纏的的病歷，看似無意地詢問曲西棠該怎麼解決。

    曲西棠豈會不懂他的試探？

    微微一笑，輕輕鬆鬆、有條不紊地回答，連藥材的重量都精確到了幾克。

    “那如果是胃部不適嘔吐暈眩，眼前發黑，四肢無力，面色的發黃……你又該怎麼治療？”

    宋老越問越滿意，連連點頭，竟然問了一個，聽起來十分簡單的問題。

    連不怎麼懂醫的么么，都能給出治療方案。

    說到這個病人的病症時，老人渾濁的眼球閃過一抹深意。

    “恕我冒昧，您所說的種種跡象，這位病人應該不是胃不好，或者是低血糖血壓。”

    極其簡單的問題，曲西棠聽了之後，卻比方纔要嚴肅了些。

    “我建議檢查一下頸椎壓迫，最好是找中醫身子骨檢查，按照胃病治療，治標不治本，長此以往，只會越來越嚴重。”

    曲西棠這次沒有直接說出治療方案。

    看似最簡單的問題，卻有致命的疑點存在，她抓住重點，語氣溫和謙卑。

    指責宋老誤診？！

    她身後的么么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整個A市，誰不知道宋老脾氣古怪，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和藹。

    這要是回答錯了……指不定怎麼樣。

    老爺子這壽辰，保不準都會變成個笑話。

    宋老聞言，臉色果然陰沉下來，鷹一樣尖銳的目光盯著曲西棠看了半天，氣氛突然就凝重起來。

    忽的，他哈哈大笑兩聲，連說了幾個好，“不錯，看來我這罈子酒輸的不虧，果然是奇女子！”

    祁天城本來還為曲西棠捏了一把汗。

    宋老剛纔提問那架勢活像是踢招牌來了，他還一直在想著要如何替曲西棠周旋。

    不想曲西棠從容淡定，還獲得了誇讚。

    祁天城頓時覺得面上有光，說話也帶了炫耀的味道:“你也不看看是誰家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他說這句話時，臉上的驕傲都快要溢出來。

    引得本來高興的宋老心生羨豔，酸溜溜地說道：“你這老頭，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，又不是誇你。”

    氣氛瞬間被活躍，么么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曲西棠察覺身後人緊繃着的神經鬆弛，回頭看了她一眼，眼底蘊著淺淺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