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到這裏，老太太又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。

    沒有帕子，就是用袖子的。

    什麼眼淚鼻涕全蹭上去了。

    周玉嬌忍了忍，還是掏出了她大姐給做的一塊帕子遞過去。

    結果老太太伸手抄過去就開始擤鼻涕。

    周玉嬌瞬間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。

    想想這是她奶，又忍了。

    擤了鼻涕覺得好受多了，老太太這又繼續說道。

    “你說，我年紀都這麼大了，哪兒還能擔起咱們家啊！集體的時候，家裏忙不過來的時候，還能招呼人一起，現在散了，以後什麼可都要靠自己了，你娘吃藥要錢，你大哥唸書要錢，過兩年慧娘也要定人家了，嫁妝也要開始了，還有小魚兒那奶娃娃，跟你這無底洞要養活，我怕我挑不起咱們家的大梁啊！”

    老太太絮絮叨叨半天，終於將自己心裏的話說出來了。

    原本是憋悶得厲害，這麼說出來之後，她突然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，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了。

    周玉嬌一臉驚詫，她是玩玩沒想到，自己原本以為的，她奶對集體的不捨，真實原因竟然是這個。

    什麼也不想，就想著能否養活得起全家。

    說不感動是假的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知道他們家的老太太深明大義。

    雖然面上看著兇巴巴的，可是那心裏唸的全都是家裏。

    周玉嬌當下也不嫌棄她奶髒了，直接撲過去將人給抱住。

    “奶你別怕，咱們家不用你當，你就好好享福就好了，我會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的，到時候我們再買幾個下人，你當老封君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。”

    被眼淚迷了眼的老太太，都來不及擦，抬手點了一下小孫女的腦袋。

    “你就在這裏給我使勁的吹，開春別人都建新房子了，保準就我們家沒建起來，還買下人當老封君，到時候家裏斷糧了，餓得兩眼翻白，怕就是你被賣去當下人了。”

    周玉嬌一點都不怵，嬉笑的看著她奶。

    “那不能，奶你捨不得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卻是正了正臉色，“都餓得兩眼發昏了，哪兒還有什麼舍不捨得的，賣了也好，去了大戶人家，你還能混一頓飽飯。”

    這話整得周玉嬌有些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奶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？要我跟你說啊，這集體解散了，纔是我們好日子的開端。”

    知道自己不將這其中的事情分析透了，這老太太沒準能在牛角尖裡一直呆著出不來。

    周玉嬌認真的看著她奶。

    “我們家壯勞力不足，確實是個問題，可是真正富足的人家，不是靠著壯勞力發家的，而是腦子。”

    周玉嬌抬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。

    “之前我們採取集體制，是因為我們這群人面臨了生存危機，而危機度過之後，想要致富，那就必須要從公有制轉變為私有制，或者是公有制與私有制融合，我給奶你舉個例子，遠的不說，就說那麻辣燙的生意，幾乎都是我跟馮嬸子兩個人把控的，主要就在醬汁上頭，頓住那些才之類的，你與馮嬸子家那邊的人，是不是都能做？”

    老太太點點頭，弄菜的事情並不難，旁人不說她自己一個老婆子都能弄幾大鍋。

    另外那些人來提過的活計，她看了看覺得自己也會。

    等人提了貨，今天的活計就算是沒了。

    仔細一想想，老太太面色就逐漸有些不對勁了。

    麻辣燙的生意有多少，之前分銀子的時候，她就已經知道了。

    那會兒是集體的，她沒有細想。

    現在細想一番，若是就他們家與馮氏兩家聯合做這玩意，那賺到的銀子不就更多了。

    有的是經不起多想，反映過來的老太太面上已經露出錯失千金的神情了。

    “嬌嬌，我有些算不明白，你給我算算，要是開始的時候，就咱們跟馮氏兩家合作，到這會兒我們可能會有多少銀子？”

    老太太的聲音都帶著抖上了兩分。

    周玉嬌有些哭笑不得，“奶你別想了，賺的總錢數鐵定是沒集體的多，畢竟人多，能做的也多，不過最後平靜下來分銀子的話，還是兩家人一起的多，也就多個幾十兩而已吧。”

    “幾十兩！”

    老太太的聲音都沒忍住提高了一個調。

    周玉嬌一臉平淡的擺手，“別激動，都是小錢。”

    幾十兩還小錢，老太太瞥了小孫女一眼，接續給她裝。

    見她奶一臉怪異看著自己，周玉嬌輕咳一聲，面不改色，繼續說道。

    “所以奶你還想不明白嗎？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，可是分配的利益，也會因為人數太多，而減少，在集體中，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，那就要府城更多的努力，在均分之下，才能拿到更多的東西，現在集體解散了，我們的力量一下就被削弱了很多，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要過不下去了，而是代表，我們要有新的機遇了。”

    “接下來，我們賺到的一年，就全部都是我們自己的，不用再跟眾人蔘與分配了，奶你很快就能住上高門大院，還有不少僕人伺候。”

    周玉嬌說的是豪情萬丈。

    而老太太卻已經從方纔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了。

    “說了讓你別吹，就咱祖孫倆，有意思嗎？那麻辣燙的方子都已經出來了，村尾幾乎每一戶人家都簽了契約，那還不是相當於大家夥兒的，我們家也就只能拿到一成的利，還想要更多就要加錢，什麼高門大院，現在住的破房子能修一下都算不錯了。”

    周玉嬌笑了笑，“修是鐵定能修的，回頭奶你有空就去村裏溜達一下，我們把新房子建村裏，這裏離山腳進，野獸容易摸家裏，我們在村中比較安全，銀子的話，你也別老愁了，我悄摸告訴你吧，我跟白家小哥兩人，又商量出了掙銀子的法子，集體解散了，這次的銀子，就我跟白家小哥對半分，咱們家想吃大肉就吃大肉，不用顧忌什麼了，不過也不能太過，至少等我大哥有功名超過大家一大截再說，要不還是會有眼紅的人說酸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