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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青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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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你得多疼啊

    李安淮欣賞著謝丞赫的滿目震驚,笑得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她靠上去,又一次撫上謝丞赫的脖子,用指甲在他的喉結上輕輕劃過。

    這樣細嫩的肌膚,只消她一用力,就能輕易割開。

    “怎麼?你也覺得朕是個瘋子?”李安淮的聲音全是**,“你也要像那老東西和小賤種一樣,叱責朕是條瘋狗?”

    她殺先帝和太子之前,綁著他們,當著他們的麵將所有兄弟姐妹一個個殺了,然後告訴他們自己不孕的事實。

    她太高興了,看著那兩個噁心玩意兒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,聽著他們的辱罵和叫囂,她簡直笑得合不攏嘴。

    他們罵的越狠,她就越高興,因為她終是踩在了他倆的痛點上,狠狠摩擦。

    她甚至還想直接告訴大臣們,但她不是真瘋了,她還要這天下,她還要這多年蟄伏換來的權力。

    但是謝丞赫不一樣,她就是想告訴謝丞赫。

    她期待謝丞赫的辱罵和痛斥,期待謝丞赫像那兩個已經死了的賤種一樣罵她瘋狗。

    這樣一來,她就能將這些日子和謝丞赫相處時的古怪感覺,全都像剜爛肉一樣剜出來,丟棄。

    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謝丞赫的眼睛,心口莫名其妙的刺痛讓她更加焦急於謝丞赫將要說的話。

    說啊,快說!

    她甚至在心裏羅列了十多種辱罵方式,等著謝丞赫選中一條,然後她再像賭馬賭贏了一樣雀躍。

    謝丞赫的眼睛離不開她的小腹,那裏不只有那條三寸的刀疤,還有蔓延至後背的,數不勝數的傷痕。

    他在醉後的哀求終於得到了迴應,他終於看到了李安淮在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,受到的非人虐待。

    以至於那條她自己造成的疤是那麼渺小,那麼微不足道,隱藏在其他的痛苦之下,好像一點兒也不重要。

    可是重要,對她來說重要,那是她對李家的恨意,是她登頂的決心,是她受過的所有痛苦的合集。

    對他也重要,他懸著手,明明知道這些傷疤早已癒合,卻不敢碰一下,害怕她疼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幹什麼?”李安淮臉色變了,她看著謝丞赫緩緩淌下的眼淚,頭皮發麻。

    “憋回去!”

    她笑不出來了,剛纔心裏細細密密的疼也變成了無措和恐慌,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,攏上了衣服,隔絕開謝丞赫灼熱的視線。

    她見過不少人哭,可是唯一一個為她而哭的只有丁悅蘿,那是她剛登基後,把芙蓉池的溫泉抽乾了換新,叫丁悅蘿一起共浴。

    丁悅蘿頭一次和她坦誠相見,看見她身上的傷痕,當場哭暈過去。

    那時候丁悅蘿哭得歇斯底里,嚇得她胃部抽疼,後來就再也沒和她一起洗過澡。

    李安淮現在也胃部抽疼,伴隨著痙攣,甚至有點想吐。她緊張瘋了,慌亂地伸手想要捂住謝丞赫的眼睛,讓他把眼淚憋回去。

    謝丞赫一把抓住她兩隻在自己眼前亂舞的爪子,一用力,狠狠抱住了她。

    李安淮腦袋嗡嗡作響,身子僵硬得像一塊木頭,動彈不得。

    明明謝丞赫一介書生,力氣小的禁不起她一指頭,可現在她卻軟在謝丞赫懷中,掙扎都掙扎不脫。

    “你得多疼啊……”謝丞赫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繞著,他喉嚨的嘶嘶聲伴隨著哽咽,全都埋在她的脖頸裡。

    不願意生育的方式有那麼多,不傷身體的不是沒有,可她選擇了最絕的一條路,讓她在生死線徘徊,絕了所有人的希望。

    她是恨到了什麼程度,才能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反抗?才能用捅向自己的刀子來宣戰?

    而他都做了什麼?

    他什麼都沒能做,甚至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,只能等一切都塵埃落定,傷疤癒合,纔在這兒惺惺作態,令人作嘔。

    謝丞赫從來沒有這麼怨恨過自己,從來沒有這麼厭惡過自己,到了這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,自己多麼愚蠢。

    懷裏的人僵硬地掙扎,但震驚太過以至於沒什麼力氣,謝丞赫真想一直不撒手,這輩子都抱著她,讓她再沒力氣去傷害自己。

    可是他鬆了手,他盯著李安淮的眼睛,從裡面看到自己的倒影,聽見自己一字一句地說:

    “讓你痛苦的人已經死了,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再傷你分毫。李安淮,你的王朝到了。”

    她受的苦夠多了,她的時代已經來了。

    沒有人能拘著她,他也不能,一個擁抱對她來說都是束縛。

    她要大展拳腳,她要登頂巔峰。

    他就站在她腳邊,身先士卒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李安淮渾身戰慄,從頭到腳都發麻,頭暈腦脹不說,還一陣陣想吐,心臟更是跳的毫無規律,幾乎要從她口中蹦出。

    丁悅蘿無奈地看著她,握住她的手,卻見她觸電一樣抽了回去,又是一陣坐臥不寧。

    謝丞赫走後,李安淮一直保持這個狀態,奏摺也看不進去,站著坐著都渾身難受,想喝點兒茶壓一壓,抬手就掀翻了茶盞。

    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,心亂如麻,只能找丁悅蘿來。

    “他真的那麼說了?”丁悅蘿坐在李安淮的榻上,看她這副樣子,又心疼又好笑。

    一直沒感受過愛的人突然被愛,也會怕得要死。

    李安淮從小就生活在充滿惡毒和恨意的世界,丁悅蘿也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真正走進她的內心,讓她接受自己帶來的溫暖。

    “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?”李安淮臉色發白,兩瓣薄唇一邊說話一邊發顫,“他到底要幹什麼?”

    丁悅蘿眼底裏都是欣慰,她沒賭錯,也沒看錯人。

    謝丞赫果然是君子,就算愛上了李安淮,也將李安淮的理想放在第一位,甚至願意放下他二十多年不曾拋棄的高傲,做李安淮身邊的國師,不圖逾越。

    那她不介意幫他一把。

    “大約是終於耳聰目明,意識到自己對你是男女之情了吧?”丁悅蘿隨意一句,將一切秘而不宣的情感放在陽光下。

    李安淮彈起來,漫無目的地在房間裡亂轉:“什麼?不可能!朕親手打斷了他的骨頭,他有受虐癖嗎?噁心!”

    “痴心妄想!”

    “痴人說夢!”

    丁悅蘿看著她打轉就覺得暈:“你當初用宮妃勾搭男人那套接近他的時候,沒想過有這麼一天?”

    李安淮陡然停下腳步:“他喜歡這個?”說著眼睛一亮,“來人!去挑幾個美人送到國師府去!”

    外間剛應下,丁悅蘿就慌忙打斷:“先別去!”

    轉而又好笑又不可置信:“你這是要幹什麼?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喜歡這些嗎?朕給他送去!要多少有多少,什麼樣的找不到?”李安淮喘著粗氣,眼冒金星,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。

    丁悅蘿盯著她,恍然意識到,就算她現在已經是皇帝,已經站在了制高點,可若是不撕破那層外衣,核心裡的李安淮就還是備受欺凌的李安淮,還是爲了不受傷害而封閉自己的李安淮。

    於是丁悅蘿微微一笑,直視李安淮的眼睛:“你究竟怕什麼呢?”

    “你是怕他喜歡你,還是怕你喜歡他?”

    李安淮瞪大眼睛,脫口而出:“朕有何可怕?”

    “那你就是在怕,你不值得他喜歡?”丁悅蘿聲音恬淡,直戳痛點,“你怕你浴火重生,渾身鮮血,髒了他一抹白衣?”

    “胡說!”李安淮下意識還嘴,人卻不由自主地坐在了椅子上,也不和丁悅蘿對視,“朕乃九五之尊,天命所歸,他區區一個國師……”

    “對,他區區一個國師,配得上朕?”李安淮像是找到了支點,滔滔不絕,“不過是朕一捏即死的螻蟻,竟膽敢妄想朕,真是膽大包天!”

    丁悅蘿忍笑,一言不發,只是看著李安淮,將她心虛的眼神盡收眼底。

    “叫你來是來幫朕排憂解難的,不是叫你來看笑話的!”李安淮被看得渾身發毛,氣不打一處來,“滾滾滾,真沒用!”

    丁悅蘿毫不在意,當真起身告退,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。

    倒是李安淮吃了癟,想叫她回來又抹不開臉,氣得一腳踹翻了博古架,花瓶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蘇公公帶人前來收拾,偏巧多嘴問了一句:“那……還往國師府送嗎?”

    李安淮一愣,更惱了:“送個屁!都滾蛋!”

    謝丞赫得了丁悅蘿的口信,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。饒是丁悅蘿不送信兒來,他也能猜到李安淮的反應代表著什麼。

    他心裏陡然生出充盈的暖意,溫柔得發脹。

    相約前來議事的陳硯書看到謝丞赫這個表情,也猜到了七七八八,揶揄道: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

    謝丞赫臉色發紅,又搖了搖頭: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。”

    陳硯書嘖嘖兩聲:“你叫我來不會就是說這事兒吧?那我可幫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聞言,謝丞赫正襟危坐,方纔還柔情蜜意的雙眸,眨眼間便變成了出鞘利刃:“今早早朝,那些人都是嶽謹嚴的人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手,未免伸得太長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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