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天元即便是再怎麼強大，至少從概念上來說的話，確實沒有脫離人類這個範疇，那麼接下來要做些什麼，自然顯得十分清楚。

    深吸一口氣，似是在自個兒鼓勁，他雙手握住匕首把柄，目中所流露出來的狠辣色彩幾乎未加以絲毫掩飾。

    就在那致命鋒端即將刺中王天元的眼睛時候，動作卻是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莫小凡的手臂微微顫抖，瞳孔當中閃爍著一絲猶豫的色彩。

    明明是他自己將對方邀請了過來，下定好了決心，要為自身過去所犯下的錯誤做一個瞭解，但是現在，出爾反爾，這樣，當真合適嗎？

    他自問，得不出一個答案，恐懼的情況開始於他內心蔓延，不是因為擔心刺殺失敗會怎樣，而是當心如果自己真的採取了這樣的舉動，那自己這樣究竟還算什麼！？

    昔日那些殘酷的手段以及惡毒的祭祀儀式，不都是因為內心有著一個崇高的目標在支撐著他，不至於在寂寥的夜晚當中，被那突然襲上心頭的罪惡感徹底吞噬於其中。

    而現在，他卻是從中尋求不到答案，恐懼於他心中蔓延，他開始大口喘息，握著匕首的雙手亦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。

    宛如身處於無法挽回的噩夢當中，絕望於此刻降臨在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哐當，一陣清脆響聲，終究是無法允許自個兒做出那樣的動作，他停止了正準備進行的卑劣行為。

    “做得好。”

    驀然響起的聲音差點沒將徹底嚇到昏迷，放眼望去，原本沉睡的王天元竟然是不知何時，已然甦醒。

    汩汩鮮血本來乾淨的他身上流淌出來，見著對方翻身從那乾淨的床榻站起身來，莫小凡內心的駭然幾乎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。

    “剛剛…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……”

    話雖只是問到了一半，他卻是已然清楚，就在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    王天元的手中一陣華光流彩閃爍，一名體態健碩，容貌俊美的少年人，竟是憑空出現在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猶如是變魔術一樣，莫小凡微微呆滯，一時間竟然是沒有反應過來，旋即面容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駭然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這！莫非就是！”

    王天元斜眼睥睨那手中落魄不堪、宛如屍體一樣的少年，聳了聳肩，低聲呢喃。

    “正如同你所猜測的那樣，對付他可是頗費了我一番功夫。”

    瞧著對方面容逐漸擴散開來的驚懼與不定，王天元微微一愣，理解的方向似乎產生了錯誤，開口說道。

    “說起來，這傢伙其實倒是沒有給我造成太多苦惱，主要問題還是回來的時候。”

    “一般按理來說的話，神明所處在的地方，都是專屬的獨立空間，若不是對方主動於此世現身的話，想要找到對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而如果想要從神明的居所將其拽出來的話，就不得不擊破空間，這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就能夠辦到的事情，尤其考慮到那叫夢神的傢伙，一直躲藏在自個兒的夢境領域，而他的夢境領域又潛藏於無數人的夢境當中，可讓我一番好找。”

    王天元長吁一口氣，語氣當中難得帶著一絲無奈的意味，看來先前的經歷對於他來說，亦非是一件輕而易舉就能夠辦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這麼說來，你是擊碎了層層虛空，纔來到這裏的嗎……”

    莫小凡低聲呢喃，語氣當中有著不可置信的意味流露，對於王天元的壯舉動感到萬分吃驚。

    每次對於對方的強大，似乎已經有了一個無法超越的認知，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又很快便會用自身的行動來超越！

    “行了，話不用多說，快準備進行儀式吧，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，我倒是想要看看，接下來你都打算做些什麼。”

    詫異的神情自莫小凡的面容流逝，此刻他已然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將要做出的行動，一切準備就緒，是時候到了該付出犧牲的時候了。

    “稍微，等一下吧……”

    王天元咧嘴一笑，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“沒關係，我最不缺的便是時間。”

    翌日同樣的場所，那些被冰藏於櫃中的將死卻未死之人，依舊如同那麼意識流逝最初的那一刻，沒有變化。

    場地上已然站滿了上千人，境界最低都有入地境左右。

    或是畏懼，或是恐懼，或是憤怒，又或者是決絕，各式各樣的神情充斥在各式各樣人的面目之上。

    其中莫小凡則是位處於最為核心的位置，早在一年前，當血靈門爲了阻止他們前往那所謂的妖魔之巢，實際則是神明意識殘留之地的時候，他們之中，大多數的新生力量，已然死在了王天元的手中，而在接下來所發生的騷亂當中，神明的背誓更是令他們痛不欲生。

    為首的幾個人也在反抗的過程當中，失去生命，現在，最強之人便是莫小凡，莫雲帆的獨子，事情發展到了現在，王天元還不清楚，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，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，他還對兩個人之間所產生的糾葛有麼一丁點興趣，然而情況到了這個地步。

    一切都沒有必要深究了，無論莫小凡究竟是爲了復活哪一個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的人，都無法掩蓋他為此所作出的錯誤決定，既然在這禮崩樂壞的末日當中，無人能夠制裁他們，王天元絲毫不介意當一回裁判。

    縱然他對力量有著極致執著的追求，但這並不妨礙那尚且屬人的部分，對於對方所作出的罪行進行判罰。

    畢竟縱然力量已經膨脹到正常人幾乎已經無法理解的程度，但他所有的道德準則，以及對於社會和善惡的標準，都來自於人類的教導。

    他可以將自身視為超脫一切之外的至強存在，其程度甚至還要凌駕於諸神之上，但卻無法改變，在無意識當中，他依舊會按照固有的道德標準，進行判斷。

    血祭儀式開始了，而其中具體的細節，他並沒有關心和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