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這些，楚陽的心頭很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他本就不願濫殺無辜，更遑論這等天驕，未來說不定真能成就大帝之位，這對於整個萬靈大陸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。

    可是，如果他不繼續殺戮的話，又豈能償還師門的恩情？

    如果沒有師尊的幫助與看重，將他引入正途當中，他如今不過是一個道宮崩塌，根基全無的凡人罷了。

    何談修行，何談實力，何談那滔天的血仇。

    沒有師尊，就沒有如今的楚陽。

    再造之恩，不敢忘卻。

    楚陽嘴角有一絲落寞的笑容，他所修的劍道，本就是爲了抗爭天命，斬盡世間所有的不公，不為命運所掌控。

    可到頭來，他依舊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。

    所以，他修的劍道，究竟是一條怎樣的道？

    楚陽不知，他回頭深深的朝著已經死去的王騰作了一禮。

    他們之間本就沒有恩怨，可自己卻不得不殺他。

    楚陽的心情無比凝重，他看著名單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，他內心動搖了。

    在風中凌亂了許久的楚陽，最終還是苦笑著拿起了手中之劍。

    師門之恩，不得不報！

    接著，楚陽看向了下一個目標，對方是一名仙界的至尊強者，仗著自身實力強大，佔山為王，生平所做之事，盡為欺男霸女之事。

    楚陽心中鬆了口氣，至少，這類大惡之人，自己殺起來內心的負擔與愧疚能夠少一些。

    接下來，楚陽飛昇前往了仙界。

    名單上的獵殺之人，大多都是處於仙界之中，畢竟在凡間界，至尊的數量太過於稀少了，更何況還是與師尊有恩怨的存在。

    仙界。

    一位不知名的強大劍修，如入無人之境般，在仙界大肆屠戮，已經有不少的強者隕落。

    而這些強者，都是達到了至尊境！

    仙界不少人被這樣驚人的訊息給嚇的魂不守舍。

    可是，仔細調查之後才發現，那名神秘的劍修，他所殺之人全部屬於罪大惡極之徒。

    不少修士心中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。

    一連三個月的時間過去。

    楚陽此刻站立在一處山巔之上。

    他如今來到仙界，已經殺戮了足足三個月之久。

    死在他手中的至尊強者，已經雙手都數不下來了。

    楚陽駐足在山巔，凝望著名單上，剩下的這些人物，他久久沒有動彈。

    因為在他看來，名單上的那些大奸大惡之輩，已經全數解決。

    剩下的這些人名每一個都是純良之人，他們個個恪守規矩，待人和善，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。

    這些人，明明很多都是行俠仗義之輩，可為何自己也要去殺？

    楚陽他痛苦的捂著腦袋，內心無比的煎熬。

    一邊是師門的恩情，一邊是自己的劍道之心。

    繼續殺的話，有背自己那純粹的劍道之心；不殺，那又相當於背棄了自己師門的栽培之恩。

    不論做何選擇，都是極為痛苦的。

    楚陽很想大吼，為何自己要面臨這樣的選擇，為何非要做出選擇。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一直陪著自己征戰的無名劍，心頭很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他的劍，不應該斬斷命運的左右，斬盡世間所有的不公嗎？

    可現在。

    他的劍，卻要指向那些良善之人，斬殺那些本不應該死在他劍下的修士。

    到頭來，就算是他，也依舊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，命運的捉弄。

    縱然一身劍道修為強大到極致又如何，依舊無法做出抉擇。

    不論怎麼做，都是違背了自己的內心。

    自古萬事兩難全，此時的楚陽也深刻能夠理解這句話中所蘊含的含義。

    風中凌亂了許久，楚陽最終將無名劍拾起，他面無表情，身形消失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畫面一轉。

    楚陽此刻來到了一片田野間，這裏山清水秀，風景美不勝收。

    田間還有不少忙碌的人們，他們臉上滿是淳樸至極的笑容。

    幾名光著腳丫子的孩童在田間嬉戲玩鬧，無憂無慮，滿臉的純真。

    楚陽愣住了，他沒有想到，在仙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，並且眼前的這些人們，他們身上都沒有任何的靈力氣息，很顯然只是一群尋常人罷了。

    很快，楚陽在一間簡陋的茅草屋中看到了自己這次的目標。

    對方是一名中年男子，眉眼深邃如晨星，雖然一身布衣，但也能夠看出對方氣度非凡，顯然不是尋常之人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身旁有兩名年幼的孩童，一男一女，中年男子正在給他們教書，教導他們為人的根本，以及做人的準則。

    他的聲音很輕柔，兩名孩童也聽的無比認真。

    當楚陽出現的那一刻，中年男子便發現了，他微微一愣，然後便滿臉笑意，邀請楚陽道：“貴客有失遠迎，先坐下喝杯茶吧。”

    兩名年僅七八歲的孩童很是懂事，他們屁顛屁顛的為兩人泡好了熱騰騰的茶水。

    楚陽沉默，沒有開口，但是依舊坐到了中年男子對面，端起茶水品嚐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沒猜錯，你應該是來殺我的。”中年男子十分平靜的說道。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兩名年幼的孩童頓時眼睛瞪圓，死死的盯著楚陽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安撫兩名孩童，讓他們不要搗亂。

    楚陽點了點頭，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倒也不驚，他臉上有一絲追憶之色，緩緩開口道：“我啊，年輕的時候，的確做過不少追悔莫及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殺我，可以。但，我想懇求你一件事，替我照顧好這兩個小傢伙，他們，很可憐……”

    楚陽目光不由看向了這年幼的兩兄妹，目光一陣恍惚。

    他彷彿從這兩人的神上，看到了自己與囡囡當年的身影，只不過，他們還有一位願意照顧他們，收養他們的好心人。

    “不要，爹爹，你難道是不要我們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爹爹，你不能死，他們都是壞人，爹爹這麼好，為什麼要來殺爹爹啊！”

    兩名小傢伙聲淚俱下，扯著中年男子的衣角，滿臉不捨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一臉溫和，輕輕撫摸著兩人的小腦袋：“乖，不哭。”

    楚陽沉默良久。

    最後彷彿釋然了一般，道：“前輩好好照顧他們吧，照顧人，這可並非我的強項啊……”

    說罷，他灑脫一笑，御劍飛行，離開了這方天地。

    楚陽心中已然有了抉擇。

    他不想繼續殺人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