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紫瞳這一路上再也沒有主動開過口。

    只有洛百川到她跟前時，她那略顯冷凝的臉上這才擠出一絲笑來。

    聶明儀看在眼裏，疼在心裏。

    一直到進了皇城，聽著街邊那熱鬧的叫賣聲，祈紫瞳那俏麗的臉上又布上了陰霾。

    “姑娘回來了！”

    祈溫言的死訊並沒有傳回來，一直都被他們壓的死死的。

    這會祈家人都還不知道。

    只有太子回稟的信件上稍稍提了兩句，但武皇也沒有說，也不知道這是何原因。

    “憶雪，吉兒。”

    看著兩個歡天喜地奔向她的婢女，祈紫瞳緊了緊懷中的包裹，想要努力讓自己臉上看起來自然一些。

    可她這會好像忘記了怎麼笑。

    “大姑娘這是怎麼了？怎麼回家也不說話？是擔心夫人嗎？”

    “夫人很好，最近還讓裁縫又重新制了好些衣裳，之前的穿不下了。”

    憶雪與吉兒爭先恐後的說著府裡的近況。

    全都是好訊息。

    站在祈紫瞳身邊的聶明儀卻是神色黯然，府裡全是好訊息，又怎麼能承受得住祈大公子的死訊。

    祈紫瞳緊緊地抱著手中的包裹，吉兒就想上去接過，被祈紫瞳拒絕了。

    這時祈相也正好歡喜的從街的另一頭過來。

    下早朝時武皇給他休了幾天假，說滄洲的事辦的好，他這大相爺也可以安心休息幾天。

    他老遠就看到府門前停了馬車，府裡下人出來好一些，嘰嘰喳喳的歡喜聲老遠就能聽到。

    回來了？

    頓時腳下步子也不由快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瞳兒，真是我的瞳兒回來了！”

    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緊抱著包裹的手緊了又緊，後背僵的更是不知該如何轉身去迴應。

    “咦，你大哥呢？他怎麼回沒來？他不是說去接你的嗎？是不是留下幫你大伯了。”

    聶明儀剛想說祈溫言的事，卻沒想到上前來的祈相已開口詢問起祈溫言來。

    抱著包裹的祈紫瞳聽到這番話後更是自責。

    原來大哥是爲了尋她纔過去的。

    “瞳丫頭，你哭什麼啊？是不是這他又欺負你了？”

    沒得到迴應，祈父上前便看到祈紫瞳在那裏無聲地掉淚，心疼的很，轉頭就盯著想要上前來解釋的聶明儀。

    祈紫瞳不想聶明儀被誤會，抱緊了手中包裹直往府裡衝去。

    一干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，連忙望著想要去追卻又不敢去追的聶明儀。

    祈父擺了下手：“大概是你們大姑娘太想念夫人了，你們過去陪陪她。”

    察覺到神色不太對的祈父讓眾人都回府，這纔看向聶明儀，面色微沉地問：“王爺可是有話要說？”

    祈父可以說是語氣不太好，有著一股莫名的壓力。

    聶明儀沉默了一會，又看了看祈父那略顯嚴肅的雙眼，最終還是忍不住道了句：“恩師，節哀。”

    這件事，從他口裏說出來始終不太好。

    但他又擔心祈紫瞳。

    原本還在想聶明儀要毀婚或是怎麼的祈父聽到這句節哀，再想想哭的像個淚人兒的祈紫瞳，心裏一沉，朝聶明儀做了個揖，撩著衣襬就往府裡跑去。

    聶明儀沒有進府去，路上他詢問過祈紫瞳的意思，祈紫瞳搖頭拒絕了。

    “恩師，您保重，那個殺手，學生一定會找出來，將他碎屍。”

    他的聲音很低，祈父也早已進了府，聽不到。

    隨後聶明儀進了宮，去見了武皇，並且留在武皇身邊陪著武皇說著滄洲一行的事。

    武皇問過細節後已是到了深夜。

    如此聶明儀留宿在宮裏，回到他之前住的康陽宮，並見到了一個許久都不聯絡的老熟人。

    “王爺，祈大公子真的是被一個宮裏人殺死的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我們很多人都知道他，上次他派人害祈大姑娘，也是查到了這麼個人，但那人最後的線索都收拾的乾淨，我們找不到他。”

    “這次他行動匆匆，逃離回皇城，定是會留下一些破綻，還請陳叔能幫我找到那個人。”

    聶明儀說完這話，那人半個身影在暗處，人朝著聶明儀行了一禮，心底有些激動，但面上依平和，恭敬地道：“是。”

    話落，他便轉身離去，像是從未來過一樣。

    隨後晨風從聶明儀身後走出，低聲問：“王爺，那人也是個太監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聶明儀不想多說，晨風也感覺到自家爺現在情緒不高，便也沒有再多問。

    但卻留了個心眼，這個時候還能來找王爺，那個人怕是對王爺瞭如指掌，很懂王爺的心思。

    不過王爺也是，沒有給那人時間，是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？

    還是一時找不出來？

    “睡吧，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
    太子的人馬明天會回，明天的重頭戲都在太子那邊。

    雖然父皇剛也誇了他，但明顯沒有太多情緒。

    這一夜祈府上下掛滿了白綾，府內設有靈堂，安排管家發喪。

    因為沒有尋到祈溫言的屍體，棺槨裡也就放著從山崖下撿回來的衣裳，再用乾淨的衣裳套在外邊。

    面無血色的祈紫瞳跪守在靈堂前，心裏卻是在回想著祈父在書房與她說過的話。

    “沒找到人那就不一定是死了，但如果我們再大張旗鼓的去找，那人肯定也會盯上。”

    “父親的意思是給大哥舉辦葬禮？讓外人都誤以為大哥是真的死了？”

    祈紫瞳也不知道自己這會該信祈溫言是沒了還是被人救走了。

    那裏她後來又去過，細細地勘察過，地面除了祈溫言的血跡，還在不遠處有一兇獸的掌印，一直延伸到山裏的一條大河旁，最終消失在河邊，依她推測，那兇獸是過河去了。

    祈父沉默許久，這才動了動那有些發疼的雙眼，沉著嗓子道：“對。”

    不破釜沉舟，那些人肯定不死心。

    “好，今晚我守夜，還請父親安撫好母親。”

    一直到晚邊，等大家都用過晚膳，祈紫瞳纔拿出祈溫言的血衣，說出祈溫言遇害的事。

    祈母當場就暈了過去，祈父自然陪著。

    祈紫瞳則是讓管家先佈置靈堂這些，等老夫人聽聞此訊息，怒氣攻心，也是暈了過去。

    於是守靈的擔子就落到了祈紫瞳身上。

    然而隔壁不遠處的祈大伯家，祈芷冰卻在大罵祈紫瞳是掃把星，害死了自家親哥哥。

    罵到這，她唇角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來，她似乎想到了一個法子，也許可以借這事讓祈紫瞳身敗名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