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芝蘭當道,不得不除
魏廣眯了眯眼睛,“以前日子維艱,現在一下子有了這輩子不敢想象的銀兩,說不謹慎是假的。所以每次關門之後,我總會在幾個比較重要的地方散上一層薄薄的灶灰……”
魏忠賢跟著讚許道,“娃兒,你做的好啊!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,人性,總是最難掌控的東西……然後,你是發現了什麼嗎?”
魏廣點了點頭,“今早過來開門的時候,還真被我發現了有人進來過!只是令我不解的是,如果這人真如你所說的是爲了錢來的,可是他既然已經翻到了銀兩,為什麼不拿呢?”
魏廣看到老爺子面色凝重,並不言語,頓了頓隨即說出了自己的結論:
“如此看來,來人並不是賊。可是我不過一個賣茶水的小販,他們監視、調查我……是不是哪裏有什麼誤會?”
嗡——
隨著魏廣說出他的結論,魏忠賢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那麼一瞬,直接變成了空白。
誤會……
要真是那樣就好了。
可從權力的血泊裡爬出來的“九千歲”深知,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。
而且面前這個星辰般璀璨的少年可不是什麼尋常小販,那可是我魏忠賢的親生骨肉,在我魏忠賢心中,千鈞江山都不及他半分!
可是目前知道他身份的人除了自己,其他人都已經命喪黃泉……
那麼是誰,竟在暗中調查他,監視他……
當真,他們是不想活了嗎?
魏忠賢沒有發覺,此時的他渾身顫抖的厲害!
“老爺子,你沒事吧?”
看到面前老者臉色蒼白的瘮人,魏廣趕緊給老人沏了杯熱茶。
感受著茶杯傳遞給自己的那份溫熱,魏忠賢勉強擠出一絲微笑,“唉,人老了,不勝酒力了……”
一聽這話,魏廣頓時有些自責,“哎呀怪我,非要纏著你勸酒,以後絕不會如此了!”
看到魏廣滿臉愧疚,魏忠賢趕緊擺了擺手,“以後不陪著我喝酒,那我這日子豈不是少了一半的樂趣。娃兒你要自責,我只是今天狀態不好!”
看著魏忠賢搖搖晃晃站起來,魏廣趕緊扶住,“要不,先在這裏休息一會,等酒醒了再走?”
魏忠賢微微一笑,“又小看我,就這點酒,都不夠我塞牙縫的!行了,今天叨擾了這麼長時間,都影響你做生意了,回見~”
老爺子一向固執,魏廣也是深知他的脾性,所以看著搖搖晃晃的背影上了一架馬車之後,少年這才返回茶鋪。
而一進馬車,在魏廣眼裏已經頗有醉意的老人眼睛彷彿蒙上了一層冰霜。
連著整個人,都恍惚冰封在千年寒冰裡面。
“昨晚當值者,讓他來東廠見我!”
……
此時的東廠正廳,除了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名太監,空曠的大殿再無其他。
一身素衣的魏忠賢,平眉輕步,慢慢走上那個決定天下蒼生生死的位置之上。
優雅落定,長眸淡淡睨了一眼腳下的兩人,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在大殿輕輕響起。
“有人昨晚潛入茶館,為何不報?”
兩個太監面面相覷了好一會,突然砰的一聲把額頭狠狠砸到冰冷的地面,不一會,鮮血沁出了面板,染紅了額頭。
“奴才該死!”
“奴才該死!”
……
兩個人一邊說,一邊重複著以頭搶地的動作。
不一會,地面上已經化成一片殷紅……
魏忠賢看都沒有看匍匐在腳下兩人的動作,長眸看著大廳門外的蒼穹,最後淡淡道,“死……不重要!與其浪費我們的時間,不如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。”
東廠之所以能成為凌駕於錦衣衛之上的大明特權監察機構、特務機關和秘密警察機關……除了他們的首領是一人之下的“九千歲”之外,還有他內部嚴苛的賞罰機制。
兩人知道,在接下來很短的時間內如果給不出另魏忠賢滿意地答案,死對他們來說,都會成為一種奢求!
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呢,兩個人對於昨晚當值期間所發生的任何細節進行了篩選。
最後,他們得出了自己的結論。
“回千歲,奴才當值期間並無異常,除了……除了其間碰到了奉聖夫人跟前的李公公碰巧經過那裏……不得已和他應付了幾句……奴才該死!”
“客印月……”
得到這個答案,魏忠賢這才正眼看了腳下的兩名太監。
“你們可以領死了。”
兩名太監一聽,彷彿如是大赦般,對著魏忠賢磕頭道謝,然後跪著移出了東緝事廠的正廳。
而隨著“奉聖夫人”這個名字的出現,魏忠賢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起來。
魏忠賢知道,如果沒有這個女人,也就沒有現在的“九千歲”。
遙記得自己初入皇宮,雖然已不是完人,可論外貌氣質,卻是如同皓月一般的存在。
當時追求他的女人數不勝數,即使他是太監。
最後陰差陽錯間,這個叫客印月的女人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……
她姿色嫵媚,又是皇孫朱由校的乳母,再加上心思縝密,在當時的皇宮裏已經是很有地位的“大人物”。
雖然魏忠賢心裏只裝著遠在老家的妻兒,可想要找到他們,就必須衝破這等級森嚴的大內皇宮。
而要走出皇宮,必須要有權力……
對於彼時的他來說,這份野心是個不可能破解的死局,可是有了這個女人,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臆想,說不定真的可以實現!
所以最後,魏忠賢終於答應了客印月對自己的示好,甚至在朱由校成功登極之後,將這個女人賜婚於自己,成了對食夫妻……
可在魏忠賢心裏,客印月不過他的一個實現自己目標的工具。
所以在魏忠賢得勢之後,直接選擇忽視、拋棄客印月本就是既定之事。
不過魏忠賢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感情,或者說失戀女人的報復心理……總之這些年,這個深居後宮的女人一直沒有閒著。
可畢竟名份上還是自己的女人,魏忠賢把客印月的種種行為歸咎為小女人的任性。
選擇原諒。
可現在不同了,你竟然敢把手伸到我兒那裏……就算你是我的女人又怎麼樣!
芝蘭當道,不得不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