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便是寒舍了，塗兄請坐！”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那張生微笑著，將李之安帶至涼亭內坐下。隨後，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些靈果，一壺用玉壺裝著的清水，和一個裝有茶葉的錦盒。

    便開始擺弄著那石桌上的一套茶具。那套茶具看起來頗為不俗，連李之安這不懂茶道的都覺得不似凡物。

    “塗兄稍等片刻，我為你煮些茶水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我正口渴。張兄，你這住處不錯呀！”

    “塗兄謬讚了，我這竹屋只以尋常翠竹搭就，不過也是處遮風避雨的凡所，而且，這位置也偏僻的很。要去鎮內多為不便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，這剛剛御風而來就花了不少時間。哎張兄你這茶水到底好了沒有？”

    “快了快了，塗兄莫著急。”

    張生笑著說，一臉的溫和。哪知，李之安一把奪過那茶壺，還未等水開，便仰頭往嘴裏倒了起來。

    見李之安盯著茶壺咕嚕咕嚕得喝著，張生眼裏一絲厭惡之色悄然滑過，但只是一閃，被他很好地隱藏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痛快！”

    “哈哈，塗兄果真是豪爽的人物！”

    張生依舊和煦得笑著。

    這時，那竹屋傳來一聲孩童的聲音：“爹爹，我餓。”

    “這是？”李之安問道。

    “忘了告訴塗兄了，我膝下有一犬子。今早從青館趕回來，也是因這犬子，還需要我照料。”

    張生說罷，便起身欲走向屋內。

    “我可否進去一看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無妨。請！”

    待李之安隨著那張生進入竹屋內，看到了那孩童之時，他不免一愣。

    只見那孩童的面貌雖生的如張生一般清秀，但是腦袋比尋常孩子要大上很多，而且雙目似失明一般，沒有一絲神采。

    更為顯眼的是，他那痩小的腳踝上鎖著一條極其粗壯的鐵鏈，那鐵鏈上更貼有著幾張禁錮作用的符紙。

    看著李之安詢問的眼神，張生似無奈得揺了揺頭，他一邊從儲物袋內取了些靈果喂與那孩童，一邊柔聲說著“乖，餓了就吃。”

    等喂完了那孩童，他與李之安又回到了那涼亭下。

    “塗兄請坐，你一定有些疑問吧。”

    “張兄，我就直說了，你這娃娃可是有些病症？”

    是啊，我這孩子生來就魂魄不全，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這痴痴呆呆的模樣。

    我尋找了各種辦法也沒能將他治好。便只能尋些仙靈草藥喂與他，讓他多些壽元，好讓我能有足夠的時間尋找到治療的辦法。

    不過，沒想到的是，我這孩子竟有不錯的修仙根骨，在長期喂與他靈草之後，他竟有了些末微的修為。

    這讓我驚喜的同時，也感到憂慮萬分。

    他這般模樣，我實在不敢託於別人照顧，但我也不能一直在這竹屋內寸步不離得照顧他，便只能在我出去尋藥的時候，給他留足靈果，以鎖鏈鎖著張生說著，很是落寞的樣子，這神情難得的沒有一絲虛假。

    “那，他的孃親暱？”李之安問道。

    張生聞言，似乎神情更是低落了，他低頭沉默了半晌，便幽幽得開口道：“本來這些事我從不與外人道，實在有些難以出口，不過塗兄你也不是外人了，我不妨告訴你。不過，請塗兄替我保密。”

    “這個自然，你我兄弟一場。你且放心，我塗某雖大大咧咧，但不是到處說閒話之人。”

    那張生點了點頭，望向了那處亭邊的泉水，似回憶一般得開口：“我與孩子他孃親，正是在這認識的。她叫慕婉，是當時青館內的花魁，才貌雙全。

    很多富豪公子，官吏鄉紳無不紛紛登門，不惜重金，或想謀為歌姬，或想娶為侍妾，但慕婉一一不為所動。

    也許正是這執拗的不許人攀折的性格，讓她更為的名聲大噪。

    當時，我還未修仙，只是個日夜苦讀以求功名的窮苦讀書人，雖然聽得慕婉之名，但從不敢有非分之想，也沒有閒錢去那青館一睹芳容。

    有一天，我讀書讀累了，便來了這處清泉小憩。

    那時正好陽春三月，到處綠水碧波，山色溟濛。

    許多人也紛紛來此踏青，正在我坐於泉邊煮茶之時，但見一油壁香車駛來，那車內傳來一陣悅耳輕柔的女子歌聲，我不免駐足觀望傾聽。

    只見其內走下一女子，姿容秀美，我竟以為看見了仙人。

    而那女子便是慕婉。

    我原本以為我一介窮酸書生，不能入她之眼，沒想到，她竟不嫌棄與我，經常來此踏青，與我閒談品茗，奏樂對弈。

    一段時間後，我兩更是情投意合。兩情相悅之下，便相互暗託了終身。

    奈何她生於風塵，沒有自由之身，我便更加勤奮得日夜苦讀，以求博取功名，來日為她爭得自由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張生頓了頓，並沒有馬上說下去，有些沉默得看著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而李之安也沒有接話，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得打量著他的神情，等待著他再次開口。

    一抹哀傷流露於張生眼底，他的眼眶，說著說著便紅了。

    定了定神，又接著開口道：“只是，當我滿懷信心去參加科考的後，待皇榜發下來，其上卻並沒有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我自覺無顏面對慕婉，失落了很久，但是慕婉當時卻並未放在心上，且一直安慰於我，那時我想我真是天下最幸運的人，竟能遇得慕婉。

    於是，我重拾信心，又一番日夜苦讀，準備著再次科考。

    然而，天意弄人，一年年下去，不論我怎麼努力，不論我如何得廢寢忘食，我始終不能登科及第。

    時間一長，似乎慕婉對我都冷淡了不少，與我見面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。

    她說，要給我留更多的時間讓我努力讀書。我可以理解，我也相信了，因為，慕婉肚中躁動，懷了我的骨肉。

    不管出於什麼理由，我都得好好讀書，哪怕我覺得日子難熬得都快撐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不久，她便誕下一男嬰，正是我那苦命的孩兒。

    那時，你不知道當我瞧見這眉清目秀的孩子有多麼得高興。

    他長得像我，也像她。

    自從孩子降生後，彷彿日以繼夜得讀書都不再覺得辛苦，我不僅找回了曾經的自信，也更多了一份堅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