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第二天，莫大郎過來找，說是他娘病了，想請林珺瑩去給看診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怎麼着，頭一天還好好地，今天一早我去叫，就起不了身了。”

    老年人生病可大可小，林珺瑩也不敢耽擱，趕緊拎著藥箱帶著孫友來就去了。

    莫寡婦躺在床上昏睡，還緊皺眉頭，顯然很痛苦。

    林珺瑩給檢查了一番，確認她是積勞成疾，且憂思過慮。

    “開解開解你娘，讓她別想太多，再過些天運糧食的車過來，日子就沒這麼難了。”

    “再過段時間天氣轉暖，再給你們發下高產的種子，夏天的時候有了收成，日子總會好起來的。”

    林珺瑩自然不會提程閣老的事，只是說了些安慰的話。

    莫大郎一開始還愣了一下，後來聽她說的是現在的日子，便鬆了口氣。

    也對，他太疑神疑鬼了，誰能想到他娘憂心的會是遠在京城的程閣老？

    誰又能想到他們家和程閣老有著深仇大恨？

    林珺瑩給調了藥，又給莫寡婦扎針按摩，讓她氣血舒緩了很多，人也輕鬆多了。

    莫寡婦悠悠醒來，確實感覺好多了。

    見到兒子兒媳還有孫兒孫女都一臉擔心的樣子，她倒是有些愧疚。

    “讓你們擔心了，我沒事兒，就是年紀大了，有些頭疼腦熱的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這本是寬慰的話，莫大郎卻是直接哭著跪在床前：“娘，孩兒沒本事啊。”

    他若是有本事，他就該出去闖出個名堂來，堂堂正正的把程文朝扳倒，還他和他娘一個公道，讓惡人受到報應。

    可他沒本事，只能躲在這裏，跟老鼠一樣每天盼著仇人死。

    是他的錯，是他沒本事。

    莫寡婦一下子聽出兒子的意思，趕緊摸摸他的頭，勸道：“兒啊，不怪你，是娘不好，娘沒本事，害的你在這窮山溝裡過苦日子。”

    明明是她眼光不好，那麼多後生，她偏偏選了個畜生。

    也是她沒本事被嚇破了膽，只敢拉着兒子躲在這陰溝裡，不敢出去為自己討個公道。

    不怪兒子，怪她。

    母子倆抱頭痛哭，看起來十分悲慘。

    莫大娘還以為他們是想到了這些年的苦日子，也跟著紅了眼。

    兩個孩子也不明所以的跟著哭。

    林珺瑩留下藥，帶著孫友來出來了。

    哎，希望一切順利，到時候他們便可以帶莫家出去作證，讓他們親眼看看程閣老的下場。

    這時候，郭蒙和周勤都過來了，他們是過來躲避的。

    這段時間洪炳華到處找他們，他們不能在外面亂走了，只能和林萬超等人一樣躲起來。

    林萬超就跟他們說了說外面的形勢，問起來洪炳華會有什麼反應。

    郭蒙琢磨了一番：“若是形勢更嚴峻一些，他很可能會狗急跳牆，但現在顯然還不到那個時候，衛國公掌握的證據還是不夠。”

    洪炳華殺人滅口的事兒也沒少幹過，要是衛國公查的厲害了，他也會打上主意。

    林萬超想起洪炳華做過的事，覺得他膽子也太大了點。

    “他還敢對國公下手？”

    郭蒙說會：“洪炳華這人心狠手辣，什麼事都做的出來，一旦威脅到他，他自然敢鋌而走險。”

    “而且，你也別忘了，他身後還有一連串的人，要是他不鋌而走險，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。”

    林珺瑩詫異的很：“那他怎麼收場？”

    郭蒙說：“武寧府外圍最近匪徒很多，把衛國公引過去再內外夾擊，衛國公人生地不熟的，被坑了也有可能。”

    被匪徒所殺，到時候洪炳華完全可以把自己撇清。

    大不了這官不做了，最起碼也能做到全身而退。

    郭蒙在洪炳華身邊多年，這些年爲了復仇一直在觀察他，所以對這個仇人很瞭解。

    林珺瑩不禁咂舌：“天高皇帝遠的，鋌而走險確實比坐以待斃的強。”

    就洪炳華做的那些事，一旦查出來，下場也絕對悽慘。

    與其等死，還不如做點什麼搏一搏。

    周勤說：“但現在還沒到狗急跳牆的時候，洪炳華不會冒險。”

    林萬超也說：“按照衛國公的能力，要把洪炳華的事查出來也需要很多時間，說不定也沒辦法完全查出來。”

    但他們就是要衛國公全部查出來，還要把證據都給他，讓他能下定主意把事情查清楚。

    郭蒙和他對視一眼，都想到個主意。

    “那我們就給他加把火。”

    郭蒙起身來回轉了轉，堅定地說：“我回去，給洪炳華加把火，讓他不得不鋌而走險。”

    周勤很激動的問：“你真的要去，這一去很可能九死一生。”

    郭矇眼神堅毅：“我一定要去，爲了我養父全家的深仇大恨，我也必須要去，我要親手把洪炳華推向死路。”

    他等了這麼多年，在洪炳華身邊蟄伏這麼久，做了很多違背良心的事，就爲了等著這一天。

    他絕對不能讓洪炳華的事輕輕揭過去，必然要讓洪炳華死無葬身之地要他家破人亡，才能告慰養父全家的在天之靈。

    周勤看他如此堅毅，也不好再勸。

    “那我跟你一起去，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。”

    但是郭蒙攔住了他：“周兄，你在洪炳華身邊的時間少，不瞭解他，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反應。”

    “再則說了，一個人去還算可信，兩個人去就容易引人懷疑，他很可能會把我們單獨審訊各個擊破，太冒險了。”

    到了如今，他更信自己。

    周勤有點尷尬，但也知道郭蒙顧慮的對，只能狠狠的點點頭：“郭兄，祝你此去順利。”

    林萬超父女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談話，已經明白郭蒙要去做什麼。

    郭蒙要去添把火，逼著洪炳華走向絕路。

    這一去太冒險了，弄不好會死。

    “郭先生，你不去也沒關係，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，給衛國公那裏送證據也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但是郭蒙堅持要去：“要洪炳華自己把事情做絕了，才能讓他永無翻身的機會，爲了報仇，我必須去，你們不用再勸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過你們得幫忙，砍我幾刀。”

    他閉上眼，視死如歸的模樣，看起來十分壯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