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京城，一向是百姓所神往的地方。

    那裏必然是富足的，是高貴的，遍地都是黃金和貴人，那裏的人都穿著鮮豔好看的衣裳，走在路上都要昂著頭。

    林萬超笑道：“哪有這麼誇張，不管到了哪裏都有富人和窮人，那裏的窮人跟別處的窮人也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不過富人和當官的是真的多，到處都是當官的，隨便出個門就能遇見一個，因為在天子腳下，當官的都很收斂，不敢囂張跋扈。”

    那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地下，還到處都是御史，隨便做點丟人的事兒，就能被彈劾，大家也就都老老實實的。

    百姓聽的倒是有些嚮往。

    要是他們這裏是京城該多好，有皇帝看著，洪炳華哪兒敢做出這些事兒？

    哎，可恨他們地處偏遠，天高皇帝遠的，當官的沒有忌憚，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。

    有人問：“那京城當官的都很清貧嗎？”

    “當然不是啦。”

    林珺瑩笑道：“當官也有人情世故，能進京當官的一般都是家裏有些產業能支撐他們人情往來的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我去過一位程閣老家裏，他家裏就算是比較清貧的了，住的是御賜的宅院，沒多少擺設，但他家裏也有產業，不算很窮。”

    說到程閣老的時候，莫大郎的神色變了變，拿著一邊的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村長震驚的看著他，這茶太苦了，他怎麼喝的一點都不皺眉頭？

    林萬超說：“我記得程閣老也是出身不好，家裏之前就很清貧，他好像叫，叫什麼……”

    林珺瑩做出個想不起來的樣子：“記不清了，我就記得他的髮妻好像是被山匪害死了，他後來纔再娶的。”

    莫大郎突然說：“是不是叫程文朝，我之前進府城聽人說過？”

    林珺瑩恍然：“沒錯，就是叫程文朝，莫大伯你記性真好。”

    莫大郎神色頓了頓才說：“因為很少聽到大官的名字，就記下了。”

    他低著頭，也不說話了。

    但是他緊握茶杯，手上青筋直冒，看起來十分氣憤。

    林珺瑩和林萬超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。

    運氣不錯，他們猜對了，莫大郎和程文朝就是有關係。

    至於是不是他們猜想的那種關係，還得再打探才行。

    而且也得等城策那邊的訊息，看看程閣老是不是真的有問題。

    莫大郎早早的回去了，還帶回去了一些肉。

    孩子們坐在桌邊吃肉，莫寡婦坐在一邊笑著看。

    這幾天吃了兩次肉，孩子的臉色都好了很多，這是她最欣慰的事。

    要是日子能再好一些，孩子們能多吃幾次肉就好了。

    莫大郎坐在一邊，沉默不語，但還是夾了幾塊肉給莫寡婦和妻子。

    莫寡婦給推回來了，她牙口不好，吃不了。

    但她讓兒媳吃，兒媳身體好了，對她兒子對孩子們都好。

    她不是那刻薄的婆婆，看不得兒媳婦吃一點好東西。

    莫寡婦說要跟莫大郎說句話，母子倆出去了。

    走到後院偏僻處，莫大郎就迫切的說：“娘，他還活著，而且還活的很好，住著御賜的宅子，孫子都娶媳婦了。”

    莫寡婦深吸一口氣，嘲諷的說：“蒼天無眼啊，這樣狼心狗肺的孽畜竟然還活著，還活的這麼好。”

    她拿著柺杖敲打了兩下地面，真恨不得眼前就有程文朝的頭，能讓她狠狠的敲兩下。

    莫大郎勸道：“娘，別生氣了，他怎麼樣都和咱沒關係，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因為程文朝還活著，他們還是不能出去，只能窩在這小山溝裡艱難過活。

    莫寡婦只是生氣，氣自己看不到程文朝的報應。

    她什麼都沒做錯，程文朝纔是那狼心狗肺的，憑什麼就能活的這麼肆意？

    “當年他家中貧寒，是你外公資助他讀書，他去做官，也是你外公幾乎搭上了所有的家財幫他打點。”

    “若他想要攀高枝兒，直說就是了，大不了和離，可他一面拿了你外公的錢財一面又去巴結討好富家女，還要把我們母子趕盡殺絕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畜生，我當年怎麼這般眼瞎，偏偏看上了這種畜生？”

    莫寡婦氣的老淚縱橫，但這些年哭的太多，已經沒有太多眼淚了。

    莫大郎勸了勸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，平復了情緒，這纔回去。

    這些話都被明四聽的清楚，他就在院子外的草叢裏藏著，把母子二人的對話聽的明明白白。

    “他們確實是程閣老的原配發妻和長子，聽那意思，當年確實是被趕盡殺絕，不是被土匪所殺。”

    “看來二人不知什麼原因活了下來，這些年一直躲在此地，艱難求生，以免被程閣老發現繼而滅口。”

    莫大郎母子倆的對話說的清楚明白，這就是程閣老造的孽。

    林萬超聽的唏噓：“真是人渣，利用女人往上爬，爬上去了要把人甩就甩了吧，偏偏還要趕盡殺絕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是同牀共枕過的女人，結髮妻子情誼非同一般，還有他第一個兒子，這些人對他來說感情應該更重纔對，他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竟然能下的去手。”

    這得是什麼畜生，才能做出這種事兒？

    他最鄙視這種人，這就不是個真男人。

    對結髮妻子和親生兒子都能下手，還能指望他對朝堂對百姓有多少真心？

    明四說：“下次寫信，把這件事告知王爺，若是程閣老那邊真的查出問題，這一條剛好也能作為扳倒他的突破口。”

    只是，他們還沒找到洪炳華和程閣老之間的聯絡，不知道洪炳華貪墨的那些黃金是送給了程閣老還是其他人。

    林萬超說：“在此之前，我們就不要打擾莫大郎一家了，萬一事情不成，他們就還是過自己平靜的生活，總好過出去送死。”

    林珺瑩對此也贊同，只是想想程閣老家裏藏的黃金，再想想莫大郎家寒酸的茅草屋，就覺得對比強烈。

    人心隔肚皮，恩愛多年的人都有可能是個黑心腸的畜生，更別說其他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