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君裘眸色凝重，看著喬喜時，眼底深處是融不開的擔憂。

    他靜默了片刻，對喬喜會心一下，“仔細路滑，自己多加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喬喜頷首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她緊了緊暖帽，對李君裘擺了擺手，走下了書院門口的臺階。

    初冬的好天氣越來越少，風卻是越來越冷，如刀似刃割得人面皮子生疼，須臾，雪花片片飄落而下，起初雪下的還小，不一會兒的工夫，一片片如鵝毛般的雪花，夾在寒風裏頭，讓喬喜睜不開眼。

    她走進了一條小巷，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西街築地走，腳下踩著厚厚的積雪發出“吱嘎”聲響，仔細聽來，喬喜忽然覺著身後若有似無旁人的腳步聲。

    她倏然駐足，下意識轉頭去瞧，身後小巷空無一人。

    喬喜蹙起了眉，難不成是自個兒多心了？

    她回過頭加快了腳下步子。

    走出了幾步，喬喜忽然感覺身後跟著自己的人似乎也加快了腳下的步伐。

    她心下忽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，莫不是趙東泉劫持了小鳴兒還不夠還打算綁了自己！？

    喬喜心裏越發忐忑，只想要趕緊跑到築地外頭。

    可厚重的大雪，阻礙了她的腳步，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，喬喜幾乎感覺到，那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。

    “喜丫頭。”

    喬喜忽地怔了一下，身後之人剛剛叫自己……喜丫頭！

    她轉過頭，竟是瞧見了孫長貴。

    喬喜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回到了肚子裡。

    她喘了一口氣，“長貴叔，怎麼是你？”

    孫長貴臉上堆起了笑，“這是咋了？怎麼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？”

    喬喜定了定，問道：“長貴叔，平時這個時辰，您不是應該在築地裏幹活嗎？今兒怎麼這麼時辰才往築地趕？”

    孫長貴道：“今兒，你嬸子身子不適，我帶她去瞧了大夫，來的晚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嬸子的身子如何了？”喬喜心下擔憂，趕忙追問。

    孫長貴嘆了一口氣，臉上籠了一層愁雲，“老毛病了，到了冬日裏就總是咳嗽，抓了幾服藥吃上就沒啥事了。”

    雖是老毛病了，但喬喜仍在孫長貴的臉上看見了擔憂，可見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之深。

    孫長貴伴著喬喜一路往築地走。

    今兒風大雪大，築地外沒有了排隊爭相購買喬喜豆花的場景，好在築地沒有休沐，工匠們還等著喬喜開門營業。

    孫長貴知會了工匠們喬喜出了攤，沒一會兒的工夫，木棚子裏裏外外就都擠滿了工匠們。

    今天在築地上發生的事，大傢伙或多或少也都聽說了，李老爺子搬了個凳子，坐在喬喜的身邊，試探著問：“喜丫頭，今兒晌午到底是怎麼回事？我聽水笙說，你和趙東泉鬧了起來？！”

    喬喜給李老爺子盛了一碗豆花，“不過是點小事。”

    聽她的意思，就是不想說了，李老爺子也沒有追問，只是嘆了一口氣，抽出了腰間的菸袋鍋，在鞋底上磕了兩下，然後用力地抽上一口，“喜丫頭，要是有什麼麻煩事，就和咱們大夥說。”

    “李爺爺，真的沒什麼。”喬喜笑了笑，將一碟子鹹菜擱在了桌上，“您嚐嚐，這是我昨兒醃的雪裏紅。”

    醃製過的雪裏紅，用芝麻油調了香，再加上炒香的白芝麻，端是聞著就有一股子濃郁的香味。

    李老爺子夾了一筷子，送進了嘴裏，“嗯！真香！”

    他就著小鹹菜喝了一碗豆花，“喜丫頭，再給我來兩個豆腐餡的菜糰子。”

    “李爺爺，今天的菜糰子也是用這雪裏紅做的，味道可不比豆腐餡的差，您要不要來兩個？”

    金黃的玉米麪帶著騰騰的熱乎氣，李老爺子掰開了一個菜糰子，綠色的菜葉子還有紅色的菜梗子，瞧著就讓人覺著有食慾。

    他咬了一口，玉米麪的甜香夾雜著雪裏紅的清脆，吃在嘴裏別有一番風味。

    李老爺子對喬喜豎起了大拇指，道了一聲，“香！”

    這是對喬喜最大的認可，須臾間，不少工匠們都擁了過來，紛紛買起了雪裏紅餡的菜糰子。

    “喲！大傢伙吃的倒是熱火朝天。”

    趙東泉的聲音掠過了人群，傳入了喬喜的耳廓之中。

    喬喜抬起了眼眸，瞧見趙東泉扒開了工匠們，走到了前頭，笑嘻嘻地看著喬喜，像是今兒晌午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，“喜兒姑娘，今兒這又是做的什麼好吃的呀？”

    喬喜白了趙東泉一眼，“自個兒不會看嘛！”

    笸籮裡的菜糰子只剩下了兩個，趙東泉伸手就拿起了一個，咬下了一大口。

    站在他跟前的水笙瞪了他一眼，嘟嘟囔囔地小聲嘀咕了兩句，“什麼玩意兒……”

    趙東泉也不在意，面上依舊笑嘻嘻的，“今兒不過是一點小誤會，咱們既然已經說開了，那就當這件事過去了，你也還要在我這築地外頭練攤不是。”

    明裏說是誤會，暗中仍在威脅。

    喬喜聽得出來，趙東泉話裏有話。

    她也不在意，伸手到趙東泉面前，“兩文錢一個。”

    趙東泉今兒倒是大方的緊，直接給了喬喜五文錢，“再給我來一碗豆花。”

    他邊說邊走進了木棚子裡，工匠們見他來了，頓時沒了之前的玩笑，一個個低著頭吃著午食，棚子外頭冷風呼嘯，似乎都沒有棚子裡的溫度底。

    喬喜在灶坑裏添了兩根柴，讓木棚子裡稍稍暖和了一點。

    趙東泉吸溜吸溜地喝起了豆花，“嗯，喜兒姑娘的廚藝可真不錯，日後要是誰娶了你，那可真是好福氣。”

    “趙掌櫃，這些話對她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來說，是不是欠些妥當啊！”

    “吧嗒”一聲，李老爺子將手裏的菸袋鍋用力地在灶坑邊上敲了一下，黑著一張臉看著趙東泉。

    “去去去……”趙東泉白了李老爺子一眼，“老李頭，別哪都有你，管好自個兒一畝三分地得了。”

    趙東泉撂下了碗筷，直接拉著木凳湊到了灶臺前，“喜兒姑娘，你再考慮考慮我家荀兒，如果你嫁給他，還用得著你出什麼攤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