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實的積雪將房門掩得嚴嚴實實的，喬喜怎麼也推不開門。

    昨天用來做豆花澆頭的冬筍用完了，喬喜原本打算今天天亮上山去挖冬筍的，可沒想到，昨兒夜裏竟然會下了一整晚的大雪。

    甭說到山上那片竹林子裡去挖冬筍了，現在她連房門都出不去了！

    沒有冬筍的澆頭就缺了鮮香的來源，豆花的味道就會大打折扣，沒滋沒味的豆花怕是不會有人想吃，而且她昨晚做了整整四大桶的豆花，今天要是賣不出去的話，怕是這些豆花就要上凍了。

    李雲娘看著了喬喜的急迫，趕緊過來幫忙。

    娘倆費了半天勁兒纔將房門推開了一條半人寬窄的縫，喬喜從門縫裏鑽了出去，拿起當院裡的竹條掃帚先掃去了掩著臥房和灶房門口的積蓄。

    她衝進了灶房裏，揭開了盛放豆花的木桶蓋子，只看了一眼心就涼了半截。

    喬喜擔心夜裏氣溫下降豆花會凍，特意多添了些柴火到灶坑裏，但沒想到昨夜會下起大雪來，桶裏豆花的上面還是結了薄薄一層冰。

    豆花一旦結了冰就會出現蜂窩組織，要是老滷水製成的老豆腐或許還能做成凍豆腐留著吃，但喬喜的豆花是用空間裡的內酯做的，即便壓成了嫩豆腐，凍後也成不了凍豆腐，只會讓豆腐的口感變得更差。

    喬喜用勺子敲碎了豆花上的一層浮冰，舀起了一勺豆花嚐了一口。

    還好還好！只是最上面一層豆花上了凍。

    她撇掉了上層凍了的豆花後，趕忙把豆花桶搬進了屋裏。

    李雲娘在炕洞裡生了火，一會兒的工夫，屋裏就暖和了起來，喬喜這才放下心來。

    “喜兒，外面下了這麼大的雪，今天就別去賣豆花了。”

    李雲娘瞧才這麼一會兒的工夫，女兒的小臉就凍得通紅，著實是擔心大冷天會凍壞了女兒。

    “不成。”喬喜緊繃着小臉蹙著眉頭，“築地上的工人們還等著用午食吶，我答應了人家怎好不去。”

    李雲娘道：“要不阿孃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這怎麼行！”喬喜凝眸望著李雲娘，“阿孃你身子單薄，前些日子得了傷寒還沒有好利索，要是在著了涼可還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李雲娘還想要說什麼，喬喜擠出了一絲苦笑，開口打斷了她的話，“我今天出門子多穿點衣裳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喬喜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嚴寒的天氣，而是該如何解決製作澆頭的材料問題。

    她坐在了炕沿上，低著頭仔細思量。

    想了會兒，喬喜從炕上跳了下來，拿起了擱在板凳上的暖帽戴在了頭上，“阿孃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李雲娘正在往炕洞裡添柴火，聽見喬喜的話抬頭去看，剛說了一句“你幹什麼去”，就瞧見小丫頭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屋。

    外頭的積雪已經到了喬喜的小腿位置，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村東頭的村長家裏。

    扣響了房門，村長和秦氏都裹著厚重的棉襖子，在院裏掃積雪，聽見了敲門聲，秦氏應聲問：“誰呀？”

    “秦大娘，是我，喬喜。”

    秦氏趕忙開了門，瞧著小臉凍得通紅的喬喜，急忙拉她進了屋，“喜丫頭，這大雪嚎天的，你咋來了吶？”

    喬喜湊到了炕洞旁就著裏邊的餘溫暖了暖手，扭頭看向了秦氏，“大娘，您家裏頭還有菌子、木耳這些乾貨嗎？”

    秦氏點點頭，“有是有，就是也不多了。”

    她說著，出了門子到灶房裏把家裏剩餘的乾貨拿了過來，“就剩這麼點了，你看夠不？”

    喬喜掃了一眼裝乾貨的布袋子。

    木耳四五朵，幹蘑菇十來根，這點子乾貨的量，還不夠做五碗豆花的澆頭呢。

    喬喜抿唇搖了搖頭，“太少了。”

    秦氏面有難色，“這大冬天家裏也沒啥吃食，這不就緊著這點子乾貨來吃嘛。”

    喬喜解下了腰上的荷包，從裡面拿出了一文錢，“秦大娘，能把您家這點乾貨賣給我嗎？”

    “嘿！瞧你這孩子，就這麼點玩意兒，賣給你幹啥，大娘送給你啦。”

    喬喜不好意思，執意要給秦氏錢，可秦氏卻怎麼也不肯收。

    喬喜只好說：“那成，回頭我從鎮上買了乾貨回來，三倍還給您。”

    秦氏笑著摸了摸喬喜的頭，“這孩子，和大娘還客套啥。”

    喬喜告了辭，從村長家開始，一路挨家挨戶的詢問村民家中可有乾貨，她通通用雙倍的價格買了下來。

    跑了半個時辰，喬喜總算是湊夠了今天製作澆頭的材料回了家。

    涼水泡發乾貨是來不及了，喬喜直接燒了一大鍋開水，將木耳、幹蘑放進鍋裡煮，這樣能夠大大縮短乾貨泡發的時間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，乾貨泡發好了，喬喜開始製作澆頭。

    四桶豆花，一桶澆頭，再加上柳氏蒸好的一筐窩頭。

    這麼多東西用扁擔跳到大牛家都實屬不易，更不要說挑到鎮上。

    李雲娘幫著喬喜把四桶豆花挑到了大牛家門口，“喜兒，還是阿孃去吧。”

    喬喜卸下了李雲娘身上的扁擔，把她往喬家的方向推，“阿孃，您得留在家裏照顧奶奶和鳴兒，今天雪大，可別再讓鳴兒瘋跑去玩了，還有奶奶的腿一到陰天就疼得厲害，您得給她多備兩盆炭火。”

    李雲娘拗不過女兒，一步三回頭地張望。

    喬喜隔著老遠朝她揮了揮手，“阿孃，路上滑慢點走。”

    一直到看不見李雲孃的背影，喬喜才敲響了大牛家門，“大牛哥，今天還出驢車嗎？”

    大牛頂著風雪跑出來開了門，“這麼大的雪怕是去鎮上的路都被雪封了，驢車沒法子走了，我今兒就不拉車了，你要去鎮上的話只能你自己走了。”

    喬喜看著大牛關上了門，心中有些淒涼。

    沒有了驢車，她就只能自行趕路。

    喬喜見四下無人便直接將豆花轉移到了空間當中，可要去鎮上，就得自己冒著風雪趕路了。

    鵝毛般的大雪遮蔽視線，喬喜深一腳淺一腳的，還沒等她走出村子就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。

    她從地上爬了起來，繼續冒雪前行。

    原本乘坐驢車從李家村到鎮上只要一個時辰的路程，雪天道路難行，再加上喬喜又是徒步去鎮裡，她到了鎮上的時候，已經過了午食的時間了。

    喬喜來到了築地，又遇見了一個大麻煩。

    因為雪下的太大，築地上沒法子幹活，東家破天荒地給他們開了恩休沐一日。

    喬喜頂著狂風暴雪站在築地的大門前，一時間悲從中來。

    她夠勤奮夠努力，架不住老天爺和她作對，她抬頭望天，高喊一聲：“老天爺，你還能再刻薄點嗎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