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譚城，你隨我來。”喬喜對譚家最懂事的譚城招了招手，就往屋子外面走去。

    譚城不知道喬喜要做什麼，身為一個孩子，更想不到母親就要不行了，最想見的人是誰。

    “你和我回家，讓梅箬套上馬車帶你去縣城找你父親，這個時候哭解決不了問題，最重要的是讓你阿孃沒有遺憾，知道嗎？”喬喜抓著譚城的肩膀，紅著眼眶說出了這番話。

    譚城彷彿瞬間長大了似的，儘管很不想相信眼前的事實，但喬喜是他除了家人最信得過的人，沒有多說什麼，擦著眼淚離開。

    譚城走後，喬喜一直守在譚母的身邊，不斷在她的耳邊鼓勵著她，還不斷的安慰譚家幾兄弟。

    譚診和譚珠得到訊息之後，也從錦繡閣趕了回來，姐妹倆也是哭成了淚人。

    梅箬知道這樣的噩耗也是不敢相信，第一時間帶著譚城去了縣城。

    可譚父到底在哪裏謀生他們兩個都不知道，找了好久才把人給找到。

    當譚父回來的時候，一瞬間身子就癱軟了下去。

    譚母則狀態忽然好了很多，喬喜知道，這是迴光返照。

    從前因為一些雞毛蒜皮吵架的兩個人消失不見，眼下就要陰陽兩隔，譚父譚母彼此都放下了面子。

    在生死麪前，任何事情其實都不算事。

    譚母語氣溫和，不斷和譚父交代著後事，還說讓他答應自己，必須要照顧好幾個孩子。

    這時，譚母忽然看向喬喜：“喜兒，我們家多虧了有你的照顧，日子纔好過了一些，我這輩子無以為報，只能下輩子還你這份恩情了。”

    喬喜再也抑制不住，眼淚順著眼角低落而下：“嬸子，你千萬別這麼說，小譚子他們幾個都很懂事，我只是做了誰都會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譚母笑了笑，轉頭看向小譚子：“小譚子能有你這樣的師傅，是他三生有幸，這孩子可憐，到現在還不會叫一聲娘。”

    喬喜實在見不得這樣生死離別的場面，索性直接走出了屋子，把譚母最後的這點時間留給家人們。

    沒過多久，就聽到屋內傳來了淒厲的哭聲，喬喜知道，譚母已經走了。

    譚家兄弟不知道哭了多久，譚父才處理起譚母的後事。

    說是後事，但譚父的意思也不過是用一塊乾淨的草蓆子，將譚母的屍體包裹起來，埋到後山去。

    因為家裏是在困難，連買棺材的錢都拿不出來，這可能是給譚母最體面的下葬方式了。

    喬喜沒有任何猶豫，直接交給譚城二兩銀子，讓他去給譚母買了棺材。

    譚城很懂事，說這銀子等以後賺了錢還給喬喜。

    街坊鄰居在一起住了這麼久，早就已經生出了感情，都為譚母的突然離世感到惋惜，更心疼這幾個孩子。

    沒多大一會，譚家破舊的院子裡就陸陸續續的有人前來幫忙。

    有一些老人按照當地的習俗，教導著譚家兄弟們到了什麼時候該幹什麼。

    譚母的棺材雖然不是最好的，但也算是風光葬了下來，幾乎認識她的人都來了。

    所有喪事全部都辦完，小譚子一個人雙目無神的坐在門口，對周圍寒冷的天氣似乎毫無感覺。

    從前的小譚子眼神中總是有光的，尤其是得到喬喜的誇獎之後，更是會高興的跳起來。

    現在他小小的心靈遭受這樣重的打擊，自然一時間無法承受。

    喬喜走到他面前，將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：“小譚子，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，但活著的人總要生活下去，想哭就哭出來，千萬別一個人憋著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不勸還好，聽到喬喜的話，小譚子瞬間撲到了她懷裏哭了起來。

    喬喜不但拍著他的背安慰，好一會才把人送到了屋裏去。

    忙活了一大天，喬喜粒米未進，滴水未喝，此時也是疲憊的很。

    食肆那邊，沒了譚家兄弟幾人送外賣，秦氏的幾個兒子忙的渾身大汗。

    喬喜只是去看了一眼，交代了劉興旺和梅箬幾句就回去了家裏。

    她特地告訴小鳴兒，要多找小譚子去玩，儘量不要讓他一直身處傷心中。

    小鳴兒很懂事，立刻就明白了喬喜的用意，表示他會照顧好小譚子。

    雖然譚母已經被下葬，後事辦的也算風光，但籠罩在這條巷子當中的陰雲，卻久久不散。

    每個人面對悲傷的時候，處理方式總是不盡相同。

    譚力全身心投入到食肆當中，希望可以讓身體的疲憊來緩解失去母親的悲痛。

    譚城則整日無精打采，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，送外賣也是像個木頭似的，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大圈。

    譚勇則天天都在哭，被人看見之後又會假裝衣服樂觀的樣子，對每個人都笑呵呵的。

    小譚子有小鳴兒的陪伴，漸漸好了許多，加上街坊鄰居時不時的去他們家送點吃的用的，沒有讓這孩子受罪。

    譚父嘴上不說，可卻天天酗酒，到縣城幾天賺的銀子都買了酒喝。

    譚診和譚珠姐妹倆勸說過他很多次，都沒有任何作用。

    這天晚上，天氣冷的刺骨，譚父喝多了，竟然就這樣躺在巷子口睡著了。

    剛好梅箬經過看到他，要不然非凍死在這裏不可。

    譚家幾兄弟剛沒了娘，要是譚父也這樣被凍死了，這幾個孩子可就真成了孤兒了。

    梅箬不敢直接把譚父帶回家，生怕嚇到譚家兄弟幾個，索性直接把他帶到了喬喜家裏。

    “這是怎麼了？快扶進來。”喬喜看到譚父昏昏沉沉，頭髮和鬍子上面都結了冰，滿眼擔憂。

    怕譚父著涼，喬喜給他熬了醒酒湯，在裡面還加上了一些薑片。

    喝下去之後譚父整個人清醒許多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：“喜兒姑娘，真是對不住了，又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    喬喜皺著眉頭，深吸了一口氣：“您別這麼說，我做這些事情根本微不足道，我知道您現在悲痛欲絕，可您爲了幾個孩子著想也一定要振作起來。”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

    譚父輕嘆了一聲：“想想我這個阿爹做的真是不稱職，現在臨近過年，縣裏的活也要沒了，我真不知道接下來沒了孩子他娘，我該怎麼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喬喜若有所思：“您可以去長貴叔的泥瓦班子試試，他那裏倒是活不少，而且臨近過年，譚家幾兄弟在食肆做工，也夠家裏用了，以後缺什麼少什麼就和我說，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