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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3章 九節鐲

    那是朝廷培養的信鴿,它撲稜著翅膀落在了江挽雲的房間門口,江挽雲把它帶著的信拿出來。

    “經多日尋找,我已找到緒風莊蹤跡,可向谷主請辭出藥王谷,一同進緒風莊一探究竟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大驚。

    這緒風莊如此神秘,竟然被找到了。

    如此說莫非是鳳凰令有訊息了?

    江挽雲急急忙忙讓清映先收拾行李,自己跑去小樓請辭。

    “師父,我們找到了進入緒風莊的線索,徒兒今日便向師父請辭離開藥王谷,待江湖上的事了了之後再回來。”

    白鷺神色一頓,似乎有些驚訝。

    “緒風莊?可是傳聞中那個聚集了天下能人的緒風莊的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江挽雲答。

    “莫非是找到鳳凰令了?”

    沒有鳳凰令怎麼可能進入緒風莊。

    緒風莊的大門是隻有鳳凰令嵌入才能叩開的。

    “這徒兒並不知曉,待徒兒進入緒風莊查清一切,自會回來稟報師父。”

    “也罷,外頭現下正是不太平的時候,師父派秋漱貼身保護你,以免發生危險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師父,秋漱姐姐乃是您的心腹,我身邊有清映和二位師兄足矣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婉拒。

    “我藥王谷的人,自然還是由我藥王谷來保,秋漱你帶上便是,為師在谷中也沒什麼好照應的,誰伺候都行。”

    白鷺堅持,江挽雲也只能應了下來。

    他們沒有等到第二日出發,用過了午飯,一行人便收拾行囊出了瘴林。

    “師姐,我們去哪裏?”

    “去凌波湖。”

    一行人出了瘴林,快馬往東南方趕去,按照周嘉玉給的方位,不過兩日路程便快馬趕到了凌波湖。

    凌波湖地處偏僻又溼冷,連著湖面也場面有霧籠罩,偌大的湖面,能見度倒不高。

    江挽雲一行人趕到時,周嘉玉等人已在凌波湖旁等著他們。

    周圍的霧氣溼重,江挽雲剛一下馬沒走兩步,裙角就被霧水溼了,髮絲上也有水痕。

    “怎麼來凌波湖了?”

    這凌波湖正是以霧大如仙境而出名,只不過同西湖不一樣,這裏春天雖也有綠樹如茵,但是終年霧氣不散,在其中撐船行於湖面,多半會迷路,運氣好興許還能回到岸上,運氣不好就只能在湖中心停留,最後被霧氣吞沒。

    “聽聞緒風莊就在凌波湖湖中心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一時驚詫,聽聞緒風莊神秘,只是這凌波湖雖大,應當也無法容納一個門派,怕不會是謠傳吧。

    “難道我們要撐船去湖中心嗎?”

    “正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周嘉玉已經買好了船,是一艘客船,能容納不少人。

    江挽雲卻是有些心有餘悸的。雖然但是他們不會在湖中心走丟吧。

    正此此時,梁懷玉和吳洛白也趕到了凌波湖。

    隨著吳洛白一起的還有大胖吳仁。

    一看到江挽雲,吳仁便撒嬌的蹭上了她的裙角,撒嬌求抱。

    江挽雲將吳仁抱起,揉了揉它的腦袋。

    “只是這凌波湖中不知有什麼危險,還是不要貿然進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有個辦法,找一根長繩,一頭系在船上一頭系在岸上,若是船隻在濃霧中失去了方向,也可以憑藉繩子的指引找到返回的路。”

    眾人皆是贊同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我們幾個上船便可,其餘的人就在岸邊等候,以免發生意外。”

    說著,周嘉玉已經踏上了通往客船的梯子,他身後站著梁懷玉和唐圓,都是決心要一起去的。

    “既如此,我們便留在岸邊,若是有什麼事也好支應一二。”吳洛白同幾人道。

    “師姐,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吧,有什麼事也好保護你。”

    秋漱見江挽雲沒有帶上她的意思,忙道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,你就留在此地,若是我有危險你還能救我,萬一出事,師父還指望著你回去照應藥王谷呢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剛踏上客船的甲班,十分畏懼水的吳仁卻突然焦躁不安了起來,一個勁的在岸邊對著船喵喵喵。

    其他人陸陸續續也都上了船,眼看著船隻裡岸邊越來越遠,吳仁竟然縱身一躍跳上了甲班。

    “吳仁!”

    吳洛白在後麵喊它,它卻彷彿沒聽到,搖著尾巴跑到了江挽雲身邊。

    “我會照顧好它的!”

    江挽雲便岸邊眾人揮揮手,船隻逐漸消失在霧裏。

    他們的繩子足夠長,從一開始在甲板上的一捆,慢慢減少。

    霧越來越重,在這濃霧之中前行,難以看清楚面前的路,眼前三米開外都是一片白茫茫的,也不知前方他們到底面對著什麼。

    繼續往前走,繩子似乎有些不夠長了。

    “雲墨,將繩子斬斷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雲墨當即便拔劍砍斷了甲板上的繩子。

    繩子一頭落入湖面,很快便看不見了。

    “這生意斬斷了我們如何能回得去?”

    “這凌波湖其實沒什麼要緊的,只不過是霧氣大了些,這才被人們神化了,所謂湖底的吃人巨獸在並不存在,只是江湖上以訛傳訛罷了。”周嘉玉解釋道,“昨日我已經乘船到達了對岸,我們只要沿著路線繼續往前走,就可以到達岸邊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凌波湖上當真有緒風莊嗎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沒有的。鳳凰令都沒有現世,緒風莊又怎麼能找得到呢。”周嘉玉解釋道,“只是前幾日我突然想通了,未必一定要透過鳳凰令才能找到幕後真兇,借緒風莊的名號一用也可以引蛇出洞。”

    先前他聽江挽雲說白鷺谷主想要緒風莊的回仙丹,突然啓發了他。

    鳳凰令是什麼,不過是一塊普通的令牌罷了,為什麼它能引得江湖眾人趨之若鶩,並不是因為它本身,而是它代表著緒風莊的勢力,想得到它的人自然是想要緒風莊的助力。

    不管是求財求權還是求人,鳳凰令不過是一個媒介罷了,將鳳凰令這中間一環刨除了,江湖上紛爭的矛頭直指向的還是緒風莊。

    緒風莊內能人輩出,錢財足以敵國,更不用說其中的稀奇珍寶世間罕見,如此大的誘惑,即便它只是個不存在的傳說,也引得人心向往。

    不如就直接將這個巨大的誘惑剖出來,裸露在眾人面前,自然引得人來爭奪,屆時還愁找不到幕後之人嗎。

    “妙計啊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豎起了大拇指,怪不得前幾日他神神秘秘的離開了藥王谷,原來是去準備了一場驚天騙局。

    現下正是他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,若是使些計謀,變成他們在暗處敵人在明處,那一切就好辦多了。

    這可比費勁辛苦到處查證據有用多了。

    其餘幾人也都明白了周嘉玉的用意。

    眼看著船隻慢慢靠岸,幾人終於能落地走走。

    岸上也是霧,將船停好之後幾人下船四處走了走,霧氣很重,能見度比在湖面上時稍微高一些,但是也很有限。

    “大家不要隨意走動,以免迷路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抱著吳仁下船,沒想到剛剛落地,吳仁就掙脫她的懷抱,往濃霧深處跑遠了。

    “吳仁!”

    江挽雲在身後喊它的名字,吳仁也置若罔聞,一個勁兒的往前跑,很快就消失在霧中。

    “吳仁跑了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指著一個方向,好像從霧中看到了微微的光亮。

    “大家分頭入找吳仁,記得在沿途做好標記,要是找不到就趕快回來,千萬不要走丟了。”

    他們幾人一隊,分三個方向找吳仁的蹤跡。

    江挽雲同周嘉玉趙乾坤和清映往吳仁跑丟的方向找,他們在沿途留下了記號,走進迷霧之中,漸漸的,身後的船隻已經看不清了。

    遠遠的似乎傳來一聲貓叫,他們循著聲音找過去,吳仁正蹲在一棵大樹下舔毛,江挽雲急忙跑過去把吳仁抱起來。

    濃霧之後,在江挽雲的身後赫然出現了一座莊園,緊閉的深色大門正對著他們,江挽雲察覺到不對勁,回過頭,也看到了這座庭院。

    門口兩隻碩大的石獅子怒睜著眼睛,霧慢慢散去,他們看清楚了大門上的牌匾。

    “緒風莊”。

    牌匾已經十分老舊,黑色的字型遒勁,江挽雲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“這、這總不會是你弄出來的假緒風莊吧?”

    她看向周嘉玉。

    周嘉玉亦是一臉懵的搖頭。

    總不可能真是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緒風莊吧?

    緊接著,吳仁一躍跳到了臺階上,坐在門邊,用小爪子輕輕一推。沉重的大門竟然開啟了一個縫隙。

    江挽雲驚的下巴險些掉下來。

    這是怎麼回事?

    “是有客到了嗎?”

    緒風莊內傳來一聲滄桑的老者呼喊,隨後緒風莊的大門便自動開啟,大門敞開著,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門內院子裡立著的大鼎。

    “諸位請進來吧。”

    幾人半信半疑的走進了緒風莊,吳仁好像在等他們似的,走走停停,一路把他們帶進了緒風莊的一處廳房中。

    “諸位請稍坐,茶馬上就上。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,一個木頭人便滾著滾輪進了房間,木頭人上半身是人偶的形狀,下半身則是像馬車一樣的滾輪,可以自行前進後退,甚至可以拐彎。

    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魯家的機關術嗎?

    木偶給他們上了茶,幾人坐在椅子上,喝完杯中茶,便聽到門外有聲響,一抬頭,只見一個拄著柺杖的耄耋老人走了進來。

    “諸位是貴客,緒風莊內已經有許多年都沒有來過客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老爺爺,這裏當真是緒風莊?可是我們沒有鳳凰令,怎麼能叩開緒風莊的門呢?”

    “你們自然是有鳳凰令的,否則又是誰指引著你們來的呢。”老人解釋道,“只不過鳳凰令並非一定要以實質出現罷了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低頭看著腳下蹲著的吳仁,這這這、這不太可能吧。

    “既然鳳凰令將你帶到這裏,便說明你就是這鳳凰令的主人,自然也是緒風莊的主人。我已經在此等了四十年了,終於等到有人能將這緒風莊的莊主信物帶走。”

    老人揮揮手,一個託著托盤的木偶走了進來,將托盤呈到了江挽雲面前。

    托盤上是一個錦盒,開啟錦盒,裡面是一個九節的玉質手鐲,像手鍊一般,但是卻是一節一節分開的。

    “戴上這九節鐲,您就是緒風莊的主人,緒風莊三千門徒盡歸您掌管。”

    江挽雲遲疑了片刻。

    這突如其來的驚嚇,讓她有些無所適從。

    這擔子太重了,她承擔不起。

    “老爺爺,您不是說這緒風莊有三千門徒嗎?可是方纔我們進來時緒風莊內寂寥孤寂,一個路過的人都沒有,三千門徒都在哪裏?”

    趙乾坤問。

    “三千門徒遍佈天下,只要看到這九節鐲,便會聽從您的調遣。”

    “爺爺,您另尋繼人吧,我不是江湖中人,日後更不會在江湖久留,只怕不能將緒風莊發揚光大。”江挽雲並沒有接九節鐲。

    “緒風莊本就身處江湖之外,我們只聽從鳳凰令的主人,鳳凰令的主人一旦確定,除非身死鳳凰令纔會重新擇主。姑娘,我們沒得選擇,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“收下吧收下吧,這都是爺爺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趙乾坤著實是心動了,恨只恨吳仁這個孽看上的不是他,不然他早抓著九節鐲戴在手上了。

    “姑娘,我等了四十年纔等來鳳凰令的主人,如今我身形枯槁,只怕已無力再等下去,若你能戴上九節鐲,我便是死也值了。”

    他終其半生都在完成這個任務,日復一日的等候著緒風莊的大門被敲響,從中年剛進入緒風莊開始,一直到如今已是四十年整。

    吳仁也在腳下喵喵叫著,不斷的催促著她。

    江挽雲只得拿起九節鐲戴在了手腕上。

    誰料下一秒,九節鐲的關節突然收縮,九節鐲突然合為一體,變成了一個精美的鐲子,恰恰好適合江挽雲的手腕。

    再摘卻是摘不下來了。

    “這……怎麼會這樣?”

    “九節鐲一戴上便無法摘下,直到鳳凰令擇新主纔會脫落。”

    門口走來一個嫩生生的小娃娃,他怯怯的看著江挽雲,在她面前跪下。

    “莊主好。”

    小娃娃的聲音軟軟糯糯的,虔誠的跪在江挽雲腳下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的徒兒,待我死後他會替莊主守好緒風莊。”

    九節鐲一旦交給了新的主人,他這一生的任務也就結束了,支撐著他半生的信念達成了,老人便倒了下去,壽終正寢。

    “師父。”

    小徒弟跪在師父面前,深深地磕了個頭。

    江挽雲更是沒反應過來,沒想到她戴上了鐲子,老爺爺卻引起了無牽掛仙去了。

    “莊主,我會在緒風莊等著您,替您守好緒風莊。”

    臨行時,小師父將他們送到了岸邊露伴,目送著眾人坐上船,漸漸離開了岸邊。

    濃霧又起,漸漸的他們便看不清岸上的景色了。

    江挽雲茫然的看著岸邊的濃霧,不知怎麼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緒風莊的守莊人終其一生都孤單的在莊子裡,與世隔絕,每日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,那就是等。

    一日、一年、十年、五十年,這一生若是等不到,便交由徒弟繼續等,直到緒風莊的主人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
    然而這一瞬間的熱鬧轉瞬即逝,就像是平靜的湖面起了波瀾,馬上又會歸於平靜。

    只憑藉着內心的信念,便能讓他們日復一日的等上四五十年。

    世人都道這是無盡的權力與財富,可她戴著這鐲子只覺得分外沉重。

    她明明只是想毫無牽掛的來去,卻不知不覺戴上了這許多牽絆。

    “江大莊主,你如今又是藥王谷的高徒,還是緒風莊的莊主,大權在握,日後小弟的前程就靠你了。”

    回去的路上,趙乾坤腆著大臉一個勁兒的拍江挽雲的馬屁,又是給她捶腿又是捏肩,十分殷勤。

    江挽雲卻是不太想搭理她,她盯著遠方,心裏說不出的惆悵。

    戴著這鐲子出去,她就成了眾矢之的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一劍殺了,死都死的不明不白。

    江湖上高手無窮多,她連內功都沒有,所謂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,她既戴了藥王谷的收徒指環就已經非常扎眼了,現下又來了個九節鐲,關鍵摘也摘不下來。

    只怕日後要有無窮的麻煩和禍事。

    好在等她走了以後鳳凰令和九節鐲都可以另尋新主,沒有拖累緒風莊的傳承大計便是最好。

    周嘉玉看出她不願揹負太多責任和擔子,拍拍她的肩安慰。

    很快,他們便穿過層層濃霧,回到了岸邊。

    看到他們平安回來,眾人都十分驚喜。

    “我們看到繩子斷了,還以為你們迷路了,正要派人去尋你們,還好你們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師姐,你沒事吧。”

    秋漱一眼便看到了江挽雲手上的鐲子,急忙拉著她:“凌波湖中可當真有緒風莊嗎?”

    江挽雲沒有出聲,倒是趙乾坤點頭了。

    “說來也是命運捉弄,之前怎麼找都找不到,沒找到在霧裏轉了幾圈,竟然真的讓我們稀裏糊塗的找到了緒風莊。”

    上岸之前,他們幾個已經商量好了措辭,趙乾坤表演精湛,臺詞就都交給他說了。

    “奇怪的是我們沒有鳳凰令,但是竟然進了緒風莊,緒風莊內掌管莊主信物的爺爺仙逝之前將信物交給了我們,現正戴在江挽雲那死丫頭手上呢。”

    眾人紛紛轉頭看向江挽雲,果然發現她手上多了個鐲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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