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，書房外傳來腳步聲，一名面容清癯的老者出現在書房門口，正是武朝左相楊玄齡。

    顧玄連忙施禮道：“拜見左相。”

    楊婉兒道：“父親有貴客，婉兒就先出去了。“

    說完，楊婉兒便出去了，眉宇中隱隱有憂愁之色。

    楊玄齡上下打量一番顧玄道：“數年未見，沒想到你竟然成長為如此人才，頗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。”

    顧玄開門見山地道：“聽說左相乃我父親多年至交好友？”

    看到楊玄齡緩緩點頭，顧玄直接道：“左相為何多年不理政事，遠離朝堂紛爭。”

    楊玄齡一愣，沒想到顧玄竟然如此直截了當。

    他沉吟許久道：“朝堂太複雜，老夫累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無奈，顧玄卻沒打算放過他，又是直接道:“楊相，當年羅剎國之戰，究竟發生了何事。”

    楊玄齡臉色大變，厲聲道：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顧玄淡淡地道：“我把楊相當做父親故交，所以知無不言，毫無掩飾。”

    楊玄齡的臉色漸漸緩和，走到窗前，縱是中秋，天空中的月色，卻被陰雲掩蓋。

    楊玄齡緩緩道：“你一直在調查當年羅剎國之戰？”

    顧玄搖頭道：“那倒沒有。”

    楊玄齡怒道：“上一次你無端檢視昭王案，可知險些招來殺身之禍，武朝很多封塵的秘密，是陛下不願意讓人重新揭開的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他嘆息道：“羅剎國之戰後，陛下令黑冰臺嚴查，嚴查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獲……”

    顧玄當然明白楊玄齡的意思，以黑冰臺之能，怎麼可能一無所獲，其中必有蹊蹺。

    顧玄漠然道：“楊相也是因為羅剎國之戰，才和平西王府徹底撇開關係？”

    楊玄齡神色黯淡道：“我只說一句話，識時務者爲俊傑，你對陛下，根本一無所知。“

    顧玄默然，這句話，楊玄齡倒沒有說錯。

    楊玄齡道：“武朝之外，還有四大帝國，以及胡羌五族，羅剎國之戰後，武朝損失平西王和鎮北侯兩大棟樑，戰力虛弱，可是十餘年來，卻只有遼國來犯過，你不覺得奇怪？”

    顧玄倒是沒有想過，此刻被楊玄齡點醒，忍不住沉思起來。

    的確，為何四國五族，不找機會攻打武朝？

    楊玄齡淡淡地道：“因為武朝實力，深不可測，你看到的，只是表象。”

    他嘆氣道：“遼國進逼，列國全部觀望，沒有一個乘機進犯。而陛下大破遼國後，也沒有乘機進逼，你不覺得，是陛下在有意保留一種平衡麼。”

    顧玄眉頭一緊道：“楊相的意思……陛下不乘機攻打遼國，只是不想露出底牌？”

    楊玄齡道：“不錯，所以我才說你對陛下一無所知。”

    他淡淡地道：“要學會保護自己，不要再去調查羅剎國之戰的真相了，我當年傳話給青蘿郡主，讓她和平西王府劃清界限，造成有仇怨的假象，便是爲了同時保護你們兩人。”

    顧玄笑道：“可是最後，清兒嫁給了我，平西王府和鎮北侯府還是走在了一起。”

    楊玄齡嘆息道：“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啊，不過，當時的你，還是平平無奇一個病重世子，否則，陛下怎會讓你們結合。”

    顧玄心說何止病重，我接手這個身軀的時候，壽命只剩一天了好嗎。

    顧玄道：“楊相放心，保護自己，是顧玄的強項。”

    這句話，顧玄沒有說話，說謊扯淡裝死，是他最大的強項。

    不過，他更加好奇，想知道當年羅剎國之戰的真相，是否和武皇有關。

    顧玄忍不住道：“楊相，羅剎國之戰，究竟是否和陛下有關，楊相就不能明示嗎？”

    楊玄齡揮手道：“我該說的都已說完，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顧玄無語，起身離開書房。

    身後，楊玄齡蒼老的聲音傳來：“我已上表告老還鄉，此後，你和青蘿就要靠自己了，此外，陛下最信任的人，是太師和候公公，你可乘機交往，不過此二人都是心機百轉之人，你要小心。”

    顧玄走在京城的街上，他讓孫破虜駕車先回去了，他要靜一靜。

    此刻，顧玄明白了三件事情。

    第一件事就是，武皇和楊相看似關係極好，但實質上，根本不信任楊相，楊相爲了不引火燒身，只能不理政事，告老還鄉。

    第二就是：楊相肯定知道一些內幕，但是如果把內幕說出來，搞不好會引來抄家滅族之罪，所以，楊相是絕對不會說的。

    第三就是：自己把武朝和武皇都看的太簡單了。

    自己一直以為，自己和韓清兒就是國之棟樑，是武朝全部實力，沒有他們，遼軍已經殺到京城城牆下。

    可是如今，聽楊相的意思，自己和韓清兒，只是武朝擺在牌桌上的明牌而已。

    武朝真正的底牌，還未掀開。

    顧玄嘆息，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了，一個王朝，果然是不可低估。

    漫步回到平西王府，顧玄對自己的未來，重新做了一個規劃。

    首先，就是要儘量低調，像隨便來一首將進酒技驚四座的事情，要儘量少做。

    其次，要把武皇，看做最大的對手，比耶律齊哥、聖殞門之類強大千倍的對手來看待。

    此時，皇宮內。

    一名黑冰臺高手密報道：“稟陛下，平西王已經回府。”

    武皇奇道：“哦，如此之快就回府了？我還以為既然是故人之子，楊相會留他徹夜長談。”

    黑冰臺高手道：“看來他和楊相併沒有什麼交流。”

    武皇揮手道：“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一件事，道：“候公公，把楊相告老還鄉的奏章拿來。”

    候公公從一堆奏章中，找出楊玄齡的，交給武皇道：“陛下，楊相告老還鄉，相位豈不是空出來了。”

    武皇笑道：“朕自然會選擇賢能頂上，你退下吧。”

    候公公識趣的退下，候公公剛退下，就有一名神秘的黑衣人突然現身，躬身道：“陛下有何指示。”

    武皇竟然將摺子扔給黑衣人，道：“你知道該怎麼做吧。”

    黑衣人冷笑道：“陛下放心，絕對不負陛下所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