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最為熾烈的情感！全部積壓在最深處！是一個絕望的靈魂的瘋狂咆哮！

    那一刻，她似乎看見了一切，卻又在一瞬之間，消失殆盡。

    眼前的人，還是十年前的模樣，可他內裡的全部，卻早已變了。

    可哪怕他之前在荒野上說了無比絕情的一番話，在這裏再見到自己時，卻仍是關心著自己的安危。

    樊仙知道，不論眼前的人如何變化，他最本質的那些東西，始終都不會變。

    樊仙笑了起來，眼睛裏的愛意滿滿得快要溢出來，這，纔是她愛的那個人啊！

    看著身前的人，她心中滿是感慨，替他的沉寂感到無比惋惜與心疼，本該絕世無雙的他，竟淪落如此境地！

    少女輕抿紅唇，嘴角勾起的溫柔笑意彷彿奪去了世間一切色彩，在方白眼中不斷放大，佔據了視線裡的全部。

    那深深蘊藏的情感令人動容！彷彿超越了時空，超越了身份，超越了種種侷限，落在他的身上，令他強行平靜下來的心湖再次泛起漣漪。

    明淨澄澈的雙瞳朝他望來，彷彿道出了千言萬語，少女的愛慕情思，漫長歲月裡的等待，對他狀況的焦急與關切，全都顯露無疑。

    方白顫抖著，沒有言語，他很想說些什麼，可卻做不到。

    多年來夢境裡的沉淪早已擊垮了他的鬥志，折磨得他苟延殘喘，如今的他，只是一隻爲了完成期願而短暫重生的鬼罷了，他早就該消失在這世上，豈敢給這世間再添因果？

    樊仙的心意他懂，但他無法接受，他深知自己的情況，沒有未來的他，只能辜負這份醞釀多年的情意。

    望著樊仙期盼的雙眼，方白緩緩低下了頭，沉默得像一尊雕像。

    可身前的目光卻再也沒有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很快移開，仍舊落在他的身上，讓他感到無比的不自在。

    那種感受，讓他只有沉默。拒絕的話他在亂魔戰場中就已說清了，誰知這因緣際會，城主府偶遇，大殿中重逢，源自樊仙的那份情非但沒有斬斷，反而更為洶涌！

    樊仙目光灼灼，這一次再也沒有退卻，不論身前的男人是何態度。她微微一笑，道：“不用去，這裏很安全。”

    說著，不顧方白會是何反應，她便將此間的一切娓娓道來：“這裏，便是人道聖殿。而這座大殿，正是人道聖殿的核心中樞所在。”

    方白聽的一片失神，意識還未反應過來，就見到從樊仙掌心間，冒出一團渾濁色彩的玄黃色光團，而她的聲音也似乎從九天之上遠遠飄落：“這，便是人道本源。”

    轟隆！

    剎那間，如有一道雷霆神罡自天際劃落，在耳邊炸響，方白腦中所有混亂的思緒轟然破碎，無數道聲音在耳畔瘋狂迴盪，他的眼裏，只剩下樊仙手中那團，名為“人道本源”的東西。

    亂魔戰場中時，他曾懷疑的天命之人便有了答案，那時，樊仙也對他說起過，她此次出世的原由。

    去往人道聖殿，取人道本源。

    而現在，他們正身處人道聖殿之中，而人道本源也落入樊仙手中。

    一切都對應了上來，方白失神的想著，那他在這裏又算什麼呢？當初，他對樊仙說了最決絕的話，想要斬斷這份感情，也就此道明瞭，他不願再與對方有所瓜葛，包括此前他志在必得的人道本源。

    方白嘆了口氣，人道本源是有人專門留給樊仙的，他沒有理由也沒有道理說分一杯羹，以他和樊仙之間的關係，他斷然也不會這樣去做。

    心頭泛起一絲苦澀，他點了點頭說道：“恭喜。”

    他不禁想到，自此以後，有了人道本源的樊仙，會在至高位麵闖出怎樣的一番天地，那些聖子們，或許也只有沈天一還能無動於衷了。

    隨著一聲輕嘆，過往、偏執、糾結的一切思緒都逐漸放下。方白佯裝灑脫地笑了笑，這樣不是挺好？人道本源本就非他所能得，他也沒有嫉妒與怨恨，衷心地替樊仙祝賀。

    旋即，他慢慢轉身，面對著大殿的一面爬滿雕紋的牆壁，感嘆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也不便再留。”

    “祝你此後能在至高位麵中，越走越遠，”方白無視了身後佳人挽留的手，向前走去，“那麼，就此別過吧。”

    樊仙伸出的手就這樣懸在半空，看著對方毫不留戀離去的姿態，她抿著唇沒有作聲，無奈地搖了搖頭，心想：“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固執···”

    少女心中其實早已做出了一個決定，望著方白的背影，她溫婉一笑，緊隨其後跟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