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承志笑了笑，把自家這樣的耕作模式和蓋房模式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有點兒驚訝。

    “你說，這房子都是你們村裏人蓋得？他們都會蓋房子嗎？所以，這是不是你們之前說的，找老師教過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笑著搖頭。

    “哪兒能呢？咱村子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。這其實也是我岳父過來修房子的時候，大家跟著修房子的時候學習的。很多細節事情不懂，但是比如如何備料，如何起房子這些粗活，大家都懂。”

    他又指著那邊正在吃小灶的幾個人。

    “那幾個纔是這一次過來主持蓋房子的人，是吳家莊那邊的師傅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師傅吃小灶，這些村民吃大鍋飯？你們還有區別對待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苦笑著搖頭。

    “並不是！那些飯食是吳家莊那邊提供的。說是不能讓我們出這麼多人手，還要給準備飯菜。而且，兩方的飯菜差不了多少的。”

    都是一葷一素的菜，再加一份大骨湯。

    大骨湯濃濃的，奶白色，不用湊近都肆意著香味。

    張承志笑容滿面的和人打了招呼，又看向顧老爺子。

    “您要不要嚐嚐看？這個很補鈣的。”

    想起來這個詞彙，張承志撓了撓頭。

    “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鈣是什麼，但是我娘說，就是大家身體裡面缺少的一種東西。如果缺少的話，骨頭就會變脆，小孩兒不容易長高，老人還會越長越矮……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給他們煮骨頭湯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時候骨頭比肉便宜呢！前些天我們直接買了一頭豬，我們家還滷了點兒豬頭肉，您要是吃的話，回頭給您送過去？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在這邊站得時間長了，他看了一眼那濃湯，也來了興致。

    “來，給我盛一碗。”

    濃濃的白湯被盛了出來，裡面還放了點兒紅蘿蔔之類的東西，撒上蔥花和芫荽，噴香噴香。

    他喝了一口，那種濃香的感覺，順著口腔一路往下。

    他原本以為，這個湯或許會腥，可絲毫沒有。

    他這纔想到，之前那樣的豬下水送去顧家的時候，也依舊沒有腥味，似乎都處理好了。

    “這是為何？”

    “老師有所不知，其實都是一點不起眼的小東西。比如說生薑，再比如說，酒！”

    “酒？”

    “嗯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瞧著張承志侃侃而談的樣子，有那麼一瞬間覺得欣慰。

    這個關門弟子似乎特別與衆不同。

    第一是他有一個與衆不同的秀才公父親。

    第二是他和其他的讀書人都不同。

    就像是張承志說的那樣，他是一個務實的人。

    張承志從來不會在他面前高談闊論什麼國家大事，不會自吹自擂，更不會溜鬚拍馬。

    他做的，一直都很中肯。

    以小見大。

    從自己身邊的事情出發，然後想到其他的百姓如何，想到大慶如何。

    就像是這些小事兒，自己其他的那些學生，估計沒幾個知道的。

    哪怕是他，可能也不曉得。

    張承志聽到顧老爺子這樣說話，還有點兒尷尬。

    他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老師您真的誇錯了人！我沒有您想象當中那麼好。您沒有見過之前的我，若是見過，或許您就不會出現在這裏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起了好奇之心，於是追問起來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和張承志站在一起，原本就足夠吸引人。

    再聽張承志說是自己的老師，大家原本溫和的態度更加熱絡。

    “哈哈，以前的承志可分不清韭菜和麥苗！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？以前的承志總喜歡說幾句話……”

    有人起了頭，其他人也開始起鬨起來。

    “是呢！總是君子君子的，搞的我們就像是小人一樣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想，那話咋說來著？君子不立牆角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！不是！是君子不吃別人家的糧食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家討論的熱絡，張承志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倒是更加好奇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？君子不立危牆之下？君子不食嗟來之食？這也沒錯啊！”

    “老師，聖人說的話自然是沒錯的。可我爲了當一個君子，整日在家裏什麼都不做。不進廚房是因為君子遠離庖廚！不賺錢是君子喻於義，小人喻於利！家中貧窮是君子靜以修身，儉以養德。以至於日子過不下去，家中沒米沒糧，鄰居接濟我們，我還要說君子不食嗟來之食……”

    張承志說起來當初的自己，頗有幾分瞧不上。

    “以至於我娘差點被餓死，家中也差點兒散了，我娘這纔打醒了我。君子就應該頂天立地。連家中老小都無法照顧，何談以後做官之後照顧百姓？”

    那根本不可能！

    顧老爺子完全沒想到，這中間還有這麼曲折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你說，是你母親點醒了你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點了點頭，說起來母親，又是一副驕傲又恭敬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是！沒有母親，就沒有我們的現在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沒想太多。

    他以為張承志這樣說，是因為吳靜安在張霖甫去世之後，獨自把他們幾個兄弟養大。

    他甚至還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是呢！你母親頗為不易，以後要懂得孝敬。”

    說話間，聽到訊息的吳靜安過來拜見。

    按理說，男女之間應當避嫌。

    可吳靜安如今是寡奶，顧老爺子自己也鬍子一把，到沒那麼多說道。

    何況，大家都還瞧的見。

    聽說顧老爺子要搬來，吳靜安半點兒沒奇怪，反而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那您家裏麵的東西可準備妥當了？我家裏還準備了一些東西，莫不如先搬去用用？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擺手。

    “不用！”

    他後面的車上，都帶的有呢！

    只是，等到真的到了顧家的院子之後，才發現了問題。

    “老爺，老夫人給我們預備的東西不太夠用。那個床榻，似乎有點兒不太一樣？”

    “老爺，家中備下的鍋具，似乎也不太配套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顧老爺子哪兒操心過這種事情？

    顧老夫人原本還想要他帶幾個丫鬟過來伺候，但都被顧老爺子給拒了。

    如今，出了問題之後，他更是半點兒插不上手。

    老爺子插不上手，好歹旁邊還有一個學生。

    “去，把張承志叫來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來的很快，並且身邊還跟著一群人，手裏麵還抱著一大堆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