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承志剛剛到了顧家，顧老爺子就有些驚訝。

    “這幾日不是叮囑你在家好好複習嗎？還是說，我給你的那些書籍都太難了，你一定要帶東西過來請教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，面頰漲紅一片。

    老師是叮囑過他，只是他能力有限，如今看的東西卻也不多。

    似乎看到了張承志的尷尬，顧老爺子把他最近的進度問了一遍，之後皺緊了眉頭，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進度太慢，若是想要趕上明年春季下場，恐怕有些難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朝著顧老爺子躬身行了一禮，這之後才扭捏的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你說，想要我幫忙請夫子！這件事情我都已經交代下去了，人選都已經備好了，過些時日就會過來！這個你無需操心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們私塾是缺少這樣的夫子，但是也還缺少其他的夫子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有些茫然，他抬頭看了張承志一眼，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是你沒說清楚，還是我沒聽懂？什麼叫這樣的夫子，什麼叫其他的夫子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抿了抿唇瓣，把自己提前騰寫好的人員名單遞了過去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只是掃了一眼之後，就沉默下來。

    書房裏麵靜了下來，靜的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能夠聽得到。

    半晌之後，顧老爺子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案上，抬頭看向張承志。

    “你們家那個是私塾？”

    誰家的私塾會教授這些玩意兒？

    根本就是在胡鬧！

    張承志這個人，以前就愚孝，自從吳靜安穿越過來之後，愚孝更加變本加厲了。

    說他一千個一萬個不好都可以，但是卻不能說吳靜安不好，一個都不行。

    所以他站在原地，和顧老爺子開始辯駁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您的說法並不能站得住腳。這並不是胡鬧，反而是一場關於百姓生計的探索。”

    他把吳靜安之前告訴他的那番話給改動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大慶國需官員，沒錯！可百姓需要什麼，官員就能全部都提供嗎？並不能！而且各種工藝和技藝的演變和發展，都離不開這些看起來平凡又普通的工匠們。別的不提，就說我們家小二，他什麼都不會，一門心思研究自己的技術。可他現在在哪裏？他做的事情，不用我說，您都知道會給天下讀書人帶來多大的福音！”

    “還有我們家那些被製造出來的肥皂，鏡子之類的東西，無一不是方便人們生產和生活的。有了肥皂之後，大家洗衣不再用棒槌捶打，極大的增長了衣服的壽命。小兒便後飯前要洗手，這樣也能減少他們夭折的機率！任何一項都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事情，為什麼不能有夫子？”

    他說起來這些的時候，情緒異常激動，甚至還把這件事情給補充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這只是陳家村和吳家莊兩個村子蓋的私塾，能力或許有限，可若是推廣一下，全國範圍內都有這樣私塾的話，範圍可以更加擴大。並不侷限於工匠、畜牧、算學之類的東西，也可以適當增加一些大夫、武夫子之類的科目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沒想到張承志竟然會這樣說話，他原本覺得很荒唐的事情，如今聽來竟然還有幾分道理。

    若是開設這些學校的話，全國的大夫數量會增加，那麼看病難這件事情或許會有明顯的改善。

    那麼在人口增長方面，大慶也會有很明顯的提高。

    類似於武夫子這種，他覺得也可以。比如說開辦一個專門的武官官學，專門招收那些勵志做五官的人。

    只是這件事情看起來是一件好事，可是如果推行下去的話，或許會有很大的麻煩。

    他抬頭看了張承志一眼，眼裏看了濃濃的興味。

    “這件事情是你想出來的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搖了搖頭，甚至一臉驕傲的挺了挺胸膛。

    “不，是家母！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又想到了吳靜安。

    不過，他想了想，覺得這件事情背後的那個人應該是死去的張霖弗。

    應該也只有那個秀才纔會有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，和這樣離經叛道的主意。

    可偏偏，這個主意說出來之後，當真對如今的大慶有著極其強大的作用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那個秀才天縱英才，卻偏偏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險的道路，投筆從戎，這個選擇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來的。

    不過，作為當朝的一員，看著如今大慶的內外困局，就是他自己也覺得無力。

    所以，那樣一個天縱英才的人物，已經提前預料到了這個世道上的無奈，所以纔會選擇這樣的結局吧？

    顧老爺子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悵惘。

    他沒有早點遇到那個秀才，不然的話，他竟然會幫助那個秀才實現自己心中偉大的理想。

    不過，顧老爺子看了看如今站在面前恭敬萬分的張承志，也跟著笑了笑。

    不幸中的萬幸，那個人臨死之前還留下了不少沒有完成的遺憾。

    那就由這幾個孩子來完成吧！

    顧老爺子答應了這件事情，不過在張承志臨走之前，又給他塞了幾箱子書。

    張承志匆匆離開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卻在書房裏麵坐了一下午，等到晚上的時候纔拿出來一封信，讓人快馬加鞭得往京都那邊送。

    畢竟他們這偏僻的地方可不比京都。

    京都繁華，所有的好東西全部都聚集在那裏，哪怕是想要找幾個工匠，也還得從那邊找。

    至於張承志之前說的那些對科舉制度的改革，還得徐徐圖之，不能操之過急。

    畢竟，這可是有前科之鑑的。

    之前他們那些主張變法的人，如今一個個樹倒猢猻散，早就隨著那個人的倒臺而分崩離析。

    現在，誰還有膽子說出來“變法”這兩個字。

    可是，顧老爺子在這個時候也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，他想了想，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挺妙的，於是直接抬步去了後院夫人那裏。

    有些事情是得好好的合計一下。

    顧老夫人看到顧老爺子過來，還有點驚訝。

    “不是承志過來了嗎？我以為老爺要和他在前面用飯！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搖了搖頭，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。

    顧老夫人猶豫了一下，又緩緩的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老爺決定的事情，自然是好的。這種事情你做決定就好，妾身自然會跟從！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笑著點頭，叫來顧二郎，馬上吩咐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