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安辰可不知道身後正有人拿他說事兒呢，他此時此刻跟一個孩子王一樣，開始給大家介紹顧二郎。

    囡囡對一切都好奇，仰頭看著顧二郎。

    “大鍋鍋，你和顧鍋鍋也是一起的嗎？顧鍋鍋說他們家好大好大，好多好多人。”

    顧二郎挑眉。

    “哥哥？你不能喊我哥哥！”

    他又瞪了顧安辰一眼，冷哼。

    “小孩子而已，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是輩分？你喊張老……夫人為伯母，卻讓人家孫女喊你為哥哥？像話嗎？”

    顧安辰無語。

    “那我能怎麼辦？小姑娘不願意喊叔叔，我總不能是人家伯伯？隨便叫叫不就行了嘛？”

    顧二郎氣壞了。

    但在人家家裏麵不好發作，就只能乖乖的跟囡囡科普輩分的關係。

    囡囡聽得有點兒懵，於是仰頭看向顧二郎。

    “那，能不能簡單一點呢？就像是奶奶教我們讀書一樣？弄的簡單一點，就像是這個！”

    囡囡把人拉到了後院的黑板上。

    上面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地寫著幾行字。

    《笠翁對韻》

    【天對地，雨對風，大陸對長空……】

    顧二郎讀著，有點兒驚訝。

    “這東西……”

    他話沒說完，就被興奮的顧安辰給攔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們這麼快就學習新東西了？那之前的《弟子規》你們都學會了嗎？而且，有了好東西不喊我，不太夠朋友吧？還有，那故事講到哪裏了？猴子真去天庭當什麼弼馬溫了嗎？”

    這話一出，直接引來了家裏麵幾個孩子的興趣。

    小四高高地舉起手。

    “我跟你說，我跟你說！後面可好玩兒了！玉帝不是讓好幾個人去抓齊天大聖孫悟空嗎？孫悟空……”

    顧二郎原本還很驚訝於黑板上的東西，但轉頭聽外甥他們說的故事，覺得一頭霧水。

    不過，他一轉頭，就看到了正在後院大屋子裏麵幹活兒的小二。

    猶豫一下，他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此時此刻，遙遠的興元府。

    張承志正饅頭汗水地皺緊了眉頭。

    他本無官身，只是因為這一次的雞兵鴨將給了他底氣。

    但一路過來都挺順利的。

    隨著一隻只蝗蟲入腹，一隻只小雞成了大雞。

    大雞開始下蛋，一個又一個。

    他順著三弟的路子，一路從大名府，到了河南福，再經過京兆府，一路再到現在的興元府。

    他對於外面的瞭解並不深，甚至於只是片面而已。

    大部分的理論來源，都是小三整理成冊，讓人留給自己的。

    關於當地的地理地貌，風俗習慣。

    他說，這是孃的吩咐。

    有了孃的幫助，他的路子走的很順，可以因地制宜，和周縣令商量幾種策略幫助當地官府賑濟災民。

    比如到河南府，山匪驟增，搶奪道路的財源。

    他主動拿出幾千只雞蛋上山和其結交，拿出幾種在山林裡利用畜牧業致富的辦法，鼓勵他們自主創業。

    甚至於，他還透過周縣令，和當地官府一同，對附近的幾個山匪進行了“招安”。允許他們做良民，而且免除他們幾年賦稅收入，允許他們的孩子科舉取士。

    雖然途中一直未曾和小三碰面，但是兩個人一直都是互通有無的關係。

    小三提前鋪路，在各地售賣松花蛋，但是真金白銀卻要得並不多，小部分用銀票結算，其他的都用各地的鋪面結算。

    大的小的都可。

    買完了之後，就僱傭當地的夥計，當地的廚子，當地的掌櫃，開始進行營業。

    不管之前是什麼鋪子，一律都改成小飯店。

    名字起得也很隨意，就叫做張家小鋪。

    小飯店裏別的沒有，下水管夠的。

    豬下水，牛下水，羊下水，雞鴨都有……

    一邊買，一邊做出來賣。

    賺得並不多，每一份東西賺上一兩文錢，但算下來要比客人去外面買米麪糧食要便宜得多。

    最後，直接出現了哄搶的架勢。

    下水是髒污，可這東西對窮苦人來說，意義非凡。

    意味著可以不花多大的代價，就能買到肉吃。肚子裡面有油腥了，比吃米和麪還耐餓。

    東西看起來是不多，可一家一戶下來，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對於糧食的迫切需求。

    再後來，張家小鋪又出了新規定。

    每隔三天，就會有一次活動，就比如抓蝗蟲抵飯錢。

    收集夠了一定的蝗蟲，第二天的選單就多了一份，油炸蝗蟲。

    油是豬油，炸出來的蝗蟲，噴香噴香，連帶著那些下水似乎也不香了。

    張家小鋪出了這個之後，其他人也學會了，開始在沒事的時候，自己溜達著去抓蝗蟲。

    抓上十幾二十只，回去可以花一文錢去小鋪裡面幫忙爆炒。

    張家小鋪名號逐漸開啟。

    定位很明確，就是普通百姓。

    這種拿不出大價錢去大酒樓吃飯的人，動搖不了其他商戶的生意，倒是讓原本戰戰兢兢的一些老闆們也放鬆了對小二的警惕。

    至於其他的小門小鋪，早就已經沒了競爭的資格，關門歇業了！

    等到張承志再一路過來，大家的日子更好過幾分。

    幾千只雞鴨呼啦啦進了田裏，尖利的嘴巴幾口把偌大的蝗蟲吃幹抹淨，吞入腹中。於是撲稜一下翅膀，繼續往前飛著去吃。

    可趕幾千只雞容易，但跟著幾千只雞收雞蛋卻不容易。

    得有人跟在後麵收，還有人在後麵管，更有人在後麵拉。

    按勞分配工資，做得多，得的多。有的是人願意幹活，願意拿錢。

    可以說，只要有人願意幹活，張家直接拿了雞蛋做工資。但張承志已經把孵蛋的方子給了州府那邊。

    州府的人又下來收雞蛋。

    於是那些願意幹活的流民，就可以拿雞蛋換錢。他們每天喝著救濟糧，這些錢幾乎都落在了口袋。

    幹幾天，手裏面寬裕一點，還能去張家小鋪換兩口滷下水。

    再不然，再撿雞蛋的時候，順便拿幾根草繩栓幾個蝗蟲，回來一文錢炒一炒，又是一盤菜。營養有了，肚子飽了，精氣神也足了。

    於是，只是小小的一步，這個經濟似乎就這樣盤活了。

    小三一直不怎麼露面，帶著陳文一路按照吳靜安的講解，從一個州到另外一個州過度，從一個人到另外一個人過度。

    有了一個老闆，或者一個家族的引薦，其他人就會好辦得多。

    小三在前面打好了前站，張承志原本可以好好“走路”。

    可偏偏，事情就是有那麼不湊巧。

    張承志還沒有見到這一次在成都府主持大局的宰相，就被扣在了興元府。

    眾多雞鴨被圈了起來，說什麼都不放。

    張承志再打點銀子請人去問，就只說是有人狀告他們偷了人家的雞，現在要把雞還給人家。

    偷了多少，不知道。

    還多少，也不清楚。

    直接就是一筆糊塗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