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趕到張家的時候，吳靜安正在數雞蛋，見他過來，急匆匆地朝他招手。

    “吳莊主來得正好，不知道您家裏麵還有多少雞蛋？”

    吳莊主被問得有點兒蒙。

    他還以為吳靜安是受到了刺激，想要在劉家之前把雞蛋給孵化出來。

    “我空長張秀才幾歲，也算是他的大哥，以後我乾脆叫你弟妹算了！這事情你可急不來。這一次是家裏沒管好，也是我粗心，就應該把家裏幾個小廝給你留下幾個的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擺了擺手。

    “您既然說，我也就腆著臉叫一聲吳大哥。這事情倒是也不急。左右孵蛋都是爲了大慶，爲了蝗災服務，我們孵蛋和人家孵蛋都一樣的。”

    她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何況我都已經讓承志把方子送出去了，早晚都是人家的。不過之前您在我們家裏麵定的這一批雞苗已經出來了！小三和承志他們給我傳了訊息，說這一次下來的宰相大人兵分兩路打算治理蝗災，這是信件，您瞧瞧！”

    吳莊主接過了信，看了看。

    信裡也沒聊什麼家事，全部都是過路的見聞和自己經歷的一些事情。

    吳莊主也沒多問，還以為是吳靜安喜歡看這些東西。

    他點點頭。

    “那按照弟妹的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按照我的意思，這一批小雞在家裏麵呆夠五天時間就可以上路了。副管家帶路，一路沿著承志說的方向走。如果擔心路上有所不測的話，可以去鎮上請幾個鏢行的師傅帶路。”

    吳莊主擺了擺手。

    “不用！我們莊裏有的是人！可是，如此一來，這一路我們就……”

    他眉頭緊皺。

    “不若這樣。這雞苗算是我們的，但是功勞我們一人一半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笑著搖頭。

    “不用！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，你們這邊打了前站，後續我們自然會跟上。這一批大概有四千只，那下一批就有八千隻。”

    吳莊主倒吸一口冷氣。

    吳靜安這是要搞大事啊！

    “可是，你哪兒來那麼多雞蛋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笑著搖了搖頭，又問吳莊主家裏有多少雞蛋？

    “滿打滿算應該有個一兩千來只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夠了！”

    她讓吳莊主把雞蛋悄悄地運進城裏，又寫了信給不二，讓他去買馬給小三他們送信。

    務必要把這件事情辦妥。

    吳莊主愁眉不展回了吳家莊，迎面就見女兒跑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爹，大哥來信了！娘說讓您快點兒回去瞧瞧呢！”

    吳莊主點點頭，急匆匆地進房拿到了信件。

    只是，越看他臉上的表情就越驚訝。

    等到看完了信之後，他眼睛發直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。

    他之前就覺得吳靜安把事情算得太巧，如今這樣看看，吳靜安何止是算得巧，這是早就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啊！

    吳夫人在旁邊給丈夫沏了一杯茶。

    “相公，您說大郎說的，是真的嗎？”

    吳莊主一口氣把茶水喝完，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，又拿了信開始看了起來。

    這封信寫的內容，不是路過看到的風土人情，或者八卦訊息，反而都是張家兄弟的所作所為。

    張承志帶了雞出去之後，沿途就開始趕著雞吃蝗蟲。

    這很正常。

    那一個個蝗蟲在雞鴨的眼睛裏麵，就好像是餐桌上的美味珍饈。

    哪怕小雞小鴨都不大，但一個個都沒有逃過他們的嘴巴。

    可更讓他驚歎的是，信件裡面說，張承志帶走的那一批雞，從出了他們州府之後就開始下蛋。

    如今他們路上耽誤時間，就是因為趕雞的人已經不夠了，需要再僱傭人跟在雞屁股後面撿雞蛋。

    那成堆的雞蛋被小三提前僱傭來的人帶走，一部分留下來做松花蛋，另外一部分交給張承志和縣令，讓他們和州府那邊商談就地孵蛋的事情。

    松花蛋的做法吳莊主並不知道，可孵蛋之法，若是這樣一路傳下去，張家人對於這一次蝗災，對於民生而言，這個功勞是誰都搶不走的！

    怪不得吳靜安敢讓他的人再帶一路去走下面這一條路領功。

    是因為功高不好，人家估計也不稀罕。

    他悠悠的嘆息一聲，點頭。

    “估計是真的！”

    他想到了吳靜安之前說的，想要和他一起合作在本州州府賣松花蛋的事情，又倒吸一口冷氣。

    他又把信看了一遍，目光更為複雜。

    兒子在心裏面寫著，張承志那雞，是出了州府才下的蛋。

    所以，這就是小三能夠把松花蛋賣出州府，而吳靜安可以撒手不管的原因？

    因為張承志他們走的都是小三走過的路，那些雞蛋勢必會被做成松花蛋，也就解決了運輸問題。

    他心情有點兒複雜。

    一個人，能夠算出皇帝釋出“罪己詔”的時間，難不成還能算出那些雞什麼時候下蛋？

    陳三娘也不知道什麼“罪己詔”之類的，但她也知道了那雞在州府之外竟然開始下蛋的事情，所以詢問吳靜安。

    吳靜安好笑。

    “這雞孵蛋和下蛋的時間都差不多。孵蛋的話，一般都是二十多天，前面十八九天差不多就能孵化了，後面七天是出殼的時間。所以七天之後，那些柴火就要從熱炕裡面撤出。準備讓他們破殼。”

    “至於下蛋的時間，差不多是四個月。咱那第一批雞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。不過比我算的提前了幾日，大約是蝗蟲吃的多，營養跟得上。”

    “營養？”

    那是什麼？

    陳三娘還有點兒懵。

    “營養大概就是我們人吃飯的時候，可以從食物中攝取的東西。比如我們吃的肉多，油腥重，幹活的時候就有力氣，吃的東西就是營養。”

    她看向陳三孃的肚子。

    “現在之所以讓你吃那麼多有營養的東西，也是因為你肚子裡面的孩子在生長的時候，會汲取你自身的營養。你本身就有點營養不良，我還沒給你調養好，這又懷上了，所以只能多給你補補，到時候不至於身體太虛。”

    說起這個，陳三娘紅了眼睛。

    她想要跪下給娘磕頭，又怕吳靜安生氣。

    可從心底說，吳靜安對她真的太好了，就是她娘前幾日在這裏瞧著，都說嫉妒她。

    說起來這些，她倒是想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娘說要我把這些給您留下。她日日在您家吃飯，做點事情是應該的。您不用給她出工錢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一瞧陳三娘遞過來的荷包，臉色倏然一沉。

    什麼叫蹬鼻子上臉，就是這樣的。

    遇到他們，就不能給好臉色。

    “什麼叫您家？這難道不是你家？哪兒有自家蓋房子，讓親家母過來做活不給工錢的道理？你這不是給我錢，是打我臉呢！”

    陳三娘下意識把荷包收了回去，漲紅著臉，訥訥不語。

    吳靜安翻了個白眼。

    “這荷包拿回去還給你娘！一碼歸一碼，做了活兒就要拿錢，這是天經地義的。對你好和這個，不衝突。人家都說談錢傷感情。可把錢算不明白，纔是真的傷感情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掃了陳三娘一眼。

    “你娘是不計較，但是你家兄弟那麼多，還能不計較？你能管得了自己，能管得了那麼多人？而且這一次不要錢了，那下次呢？有這樣的事情，我喊你喊你娘過來幫忙？不喊，找別人一樣是給錢。倒不如喊你娘過來，把這一分錢給她賺了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拍拍陳三孃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有些事情，你也學著點。以後你是張家的大婦，是要撐門面的！不過這事情也不著急，時間還早著呢！不過這次錢你找個由頭送回去，等你兩個哥哥這次回來，這種事情就不用你費心了！”

    陳三娘不懂娘在說什麼，但也清楚娘是為她好，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。

    吳靜安揮手讓她去歇著，轉頭就聽那邊的桂婆子來說，那個小孩兒醒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