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靜安擺了擺手，問那邊的醫大夫。

    “大夫，我兒如何？”

    大夫摸了摸鬍鬚。

    “公子雖然被杖則三十，但打人之人顯然留手了，只是一點兒皮外傷，沒有傷筋動骨。只需要休養一些時日就行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，讓大夫寫了藥方，雲香親自去抓藥。

    等人走了之後，吳靜安進來看著床上已經昏睡的張小二，不由摸摸他的腦袋。

    這放在前世，也纔是個高中生吧？

    讓他那麼早進入朝堂，是她有點兒強人所難了！

    這個孩子比自己想象當中表現得好得太多了！

    吳靜安的手纔剛剛收回來，就聽到張小二喃喃自語著什麼。

    她湊了過去，就聽到了聲音。

    “官家，算臣子求您了！是臣無用，才讓娘在昭和長公主府邸受到了那般侮辱。臣就想要給娘爭一個誥命。官家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輕輕的嘆息一聲。

    傻孩子，怪不得被打呢！

    他纔剛剛從獄中出來，根本就不知道昭和長公主殺了駙馬和那個女子，又自殺的訊息。

    這是其一。

    二來，她如何來的？

    從青州到了京都，二話不說，直接敲響了登聞鼓，狀告當今天子。

    都說如今的官家仁善。

    可仁善不代表可欺。

    官家出於種種原因，對她網開一面，著金大人審理此案已經是天大的恩賜。

    若是又給了她誥命夫人的身份，豈不是鼓勵其他人直接狀告官家嗎？

    俗話說可一可二不可再三。

    這種風氣若是有了，以後還怎麼治國？還有何威信？

    所以，今天就是張小二跪死在官家面前，官家也不會鬆口的。

    “娘，二叔他，不會有事兒吧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能有什麼事情呢？打也打了，還能咋樣？”

    不過，小二挨着的這一頓打，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。

    吳靜安叫來書香，去找到雲香和剛剛的那個大夫，交代他們無論誰來問，都說張小二傷得不輕。

    “娘，這是為何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看了陳三娘。

    “你以為金大人前些日子審理的案件就是真的？不過就是推幾個小鬼上來，為幕後那幾人開脫罪名而已。真正的人，都還在背後藏著呢！”

    “不會吧？不是說金大人辦案最是厲害嗎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頭。

    “是厲害啊！可如果這件事情牽扯到不能牽扯的人怎麼辦？如果官家不想要查出來怎麼辦？一個是自己惹不過的人，一個是不想要他辦的上司，一個是可以隨時犧牲的官員，你覺得他會怎麼做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瞪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怎麼，怎麼會這樣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這才忽然發現，自己教會了陳三娘如何做事情，如何做生意，卻我沒有教會她，如何從大局出發，去看待事情。

    “如果在我們村子裏麵，如果兩個人有什麼矛盾的話，可以吵一架，可以打一架，這個都沒有什麼事情。可等你地位高了，就比如說我們。在濟南府的時候，不是也因為開酒樓的事情和人有了矛盾，然後呢？”

    她鼓勵陳三娘思考。

    “然後就惹上了周先生，之後又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沒錯！打了小的，來了老的。都說樹要一身皮，人活一張臉。一方面，他們護犢子，畢竟是自己的人，而且我們又是升斗小民。一方面，他們身份地位也不允許他們吃虧，他們更不會吃虧。所以，這個場子必須找回來。

    若是不找回來的話，他們今日被我們打了臉，這事情傳出去，他們還要怎麼在圈子裏麵混？反正，你可以這樣想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，若是被我們當面踩了臉皮，往後誰還會把他們放在眼裏？”

    多年寒窗苦讀，多年熬到現在，不就是爲了這一遭麼？

    “那，和這個有什麼關係？”

    “人的地位不一樣了，看待問題也不一樣。周先生為何到如今還和你們姜姨母不願和離，知道原因嗎？”

    “爲了面子？”

    “不！不只是。面子的成分有，也有其他的。比如說這麼多年，兩個人身後的家族，背後的勢力已經纏在一起，難以分割……再比如，縱然沒有感情，可這麼多年的相處和磨合，以及各種條件，你姜姨母絕對是最適合做周家主母的人。所以他如何會放手？

    若是個人的話，他可以隨便。但如今為官多年，自己一個派系的人，自己的學生，自己的同僚，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。他就算再討厭，之前不是也爲了這些，忍受了那麼多年嗎？”

    “這兩件事情雖然八杆子打不著，但是原理是一樣的。如果是個人的話，無所謂。當然要求娶一個自己喜歡的，可爲了家族，爲了支援自己的人，爲了自己的未來，他就要做一個最有利的選擇。”

    陳三娘馬上明瞭。

    “其實，就是娘之前說的犧牲小我成全大我，對吧？那二叔叔這件事情，金大人是可以查清楚，但是查清楚之後，這件事情牽連甚大不說，還可能讓官家不快。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頭。

    “你可以這樣理解。但是具體的實情如何，我們不知，也沒權利知道。小二如今已經被無罪釋放，已經是上面給的回覆。

    所以，我們現在有兩種選擇，第一，當做我們不知道，繼續過自己的日子。第二，就是不服氣繼續申訴自己的委屈。你覺得，哪一種更好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想了想。

    “我覺得應該是第一種吧？官家既然壓下了這件事情，金大人也已經做出了決斷，這個案子就是板上釘釘了！和查清楚事實相比，給二叔叔伸冤顯然是很有必要的。”

    “對，也不對！我們是可以不繼續追究了，但我們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斃。究竟是誰在背後下黑手，又是為什麼下黑手。這一次沒有整死自己，那下一次呢？會不會計劃更加詳細，更加周密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倒吸一口冷氣。

    “啊？事情真的會這樣嗎？也不至於吧？好好相處不行嗎？這一次是官家壓下來了，那說不定官家已經知道了啊！他們還怎麼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