買到這裏，吳靜安沒停手，又買了油鹽醬醋不說，還想買豬肉。

    可豬肉價錢比糧價還高得離譜。

    她就買了幾塊肥肉，打算回家煉豬油。

    之後她又盯住了被扔那兒的豬下水。

    豬下水又髒又臭，沒幾個人要，而且還亂哄哄地遭蒼蠅。

    她花了二十文，問老闆買了四套，臭烘烘的大一堆，用草繩捆了一路拎著，直呼賺到了。

    旁邊的陳三娘看得直反胃，卻不敢多說什麼。

    臨走之前，吳靜安還給囡囡買了幾根紅繩子，又包了幾個大包子。

    想想女兒那兩根稀疏的頭髮，陳三娘默了。

    手裏的錢花得沒多少了，天也差不多黑了，吳靜安這才停了手。

    村裏趕車的吳三早就走了，吳靜安花了十五文找了牛車，帶著他們和糧食一路往村裏趕。

    半夜三更，人還沒回來，張承志嚇得要命，帶著小弟和女兒在門口守著，睡也不敢睡。

    遠遠的看著有人過來，他急忙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可等看到了車上的糧食之後，他嚇了一跳。

    “娘，這是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掃了他一眼，從車上跳下來，喊他去把糧食搬進屋。

    “古人云，君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再說一句君子，信不信老孃把你頭打進肚子裡，讓君子都不屑和你為伍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臉頰漲紅，半晌之後，才勉強掖了掖長袍下襬，去搬糧食。

    可糧食沒搬動，自己倒是先摔了一跤。

    吳靜安冷眼瞧著。

    “廢物！”

    還好，趕車的車伕心善，幫著他們把糧食搬進了主屋。

    一袋袋糧食放著，小四和囡囡高興地圍著直轉圈。

    吳靜安笑了笑，從隨身的包袱裡面拿出兩個油紙包，一人一個。

    給人東西，還不能說好話。

    她沒好氣地塞過去，罵罵咧咧的。

    “給給給！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，一個個都是討債鬼。”

    小四和囡囡對視一眼，開啟一看，馬上一聲歡呼。

    白胖胖的包子！

    肉的，還帶著熱氣。

    兩個小孩兒捧著包子，猶豫一下，又遞給了吳靜安。

    “娘吃！”

    “祖母吃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心頭一熱。

    明明口水都快流出來了，卻還捧著給她吃。

    前世，奶奶每次去賣完了破爛，回來也會給自己帶肉包子。

    她也像是他們一樣，拿了給奶奶吃。

    奶奶捨不得，只吃一口外面的包子皮，就開始連連搖頭說難吃。

    她剛開始還覺得奶奶的味覺有問題，之後發現，哪兒是有問題，明明是老人不捨得吃。

    後來她大了，就強迫奶奶吃。一人吃一半兒，不然她不吃。

    再大一點兒，她就攢錢買了肉，給奶奶包包子吃。

    如今，她也成了別人的奶奶。

    她象徵性地掰了一半兒，剩下的給兩個小孩兒吃。

    掰開的包子，肉香味肆溢。

    兩個小孩兒正狂吞口水，張承志又走了進來。見狀馬上怒喝。

    “你們這是幹嘛？還不快點兒把包子還給你祖母？”

    說話的時候，他自己也吞了一口口水。

    囡囡顫巍巍地把包子遞過去。

    “爹，祖母說給我們吃呢！這個大的你吃，我吃一半。”

    小四也把那個大包子留給了後進門的陳三娘。

    張承志還要怒斥他們，被吳靜安給攔了。

    “半夜三更你嚎什麼呢？讓你吃你就吃，哪兒那麼多廢話？愛喫喫，不吃滾去餵雞！”

    張承志接了包子，縮縮脖子。

    “娘，拿啥喂啊？糧食人都還不夠吃，外面草也不多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皺眉。

    “我讓你抓的蝗蟲呢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一臉難色。

    “蝗蟲怎可抓？蝗寓意著“皇”，這可是皇恩浩蕩……”

    蕩個屁！

    吳靜安額頭青筋猛跳，不等他說完，一腳踹上去。

    “你給老孃閉嘴！”

    古時候的人多迷信，蝗和“皇”同音，就為這，蝗蟲大起，都沒人敢滅。

    因為滅蝗就是滅皇，那可是殺頭的罪名。

    倒是小四，怯生生地舉手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和囡囡抓了！但抓的不多，不到一斤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這才鬆了一口氣，直接把包子塞給了他們。

    “喫喫吃！家裏只養有用的人，不養無用的廢物。”

    張承志還不服氣。

    “等來年村裏請我做先生，到時候我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到時候你就餓死了！滾滾滾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把人趕出去，眼不見心不煩。

    倒是陳三娘把自己手裏一個包子給張承志遞了過去。

    張承志竟然還接了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。

    吳靜安沒搭理，帶了正狼吞虎嚥吃包子的小四和囡囡去餵雞。

    蝗蟲是不到一斤，可也不少了。

    半死不活的蝗蟲，扔進了幾個雞群裡，馬上被分食乾淨。

    有了食物下肚，幾隻半死不活的雞，似乎也多了幾分生氣，連脖子都能挺起來了。

    臨睡前，吳靜安又給張承志下了命令。

    “明天給我搞點兒東西搭雞窩，要是做不到，你就從這個家裏滾出去！”

    可讓吳靜安沒想到的是，第二天醒來，院子裡面真多了一個雞窩。

    不大，歪歪扭扭的，看起來也挺像那麼回事兒。

    吳靜安挺開心，這雞窩雖然不規整，但好歹也算張承志做了點兒事。

    可人就是不經誇。

    “娘，這不是我做的！大丈夫有所為，有所不為！我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張承志說完，吳靜安直接脫了鞋子朝著對方臉上甩了出去。

    文弱書生，被甩了個正著。

    他捂著臉，嗚咽著看向吳靜安。

    “娘，打人不打臉，您怎麼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呸！還大丈夫，還不打臉！請問你有臉嗎？天天被你一個女人養著，你有臉嗎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惱羞成怒地紅了臉。

    “娘，誰說我被女人養？等年景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翻了個白眼，沒搭理他，轉頭看向旁邊的陳三娘。

    “從今天開始，他不幹活的話，就沒有他的飯吃。”

    “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聽的話，你們倆一起滾！”

    陳三娘閉上了嘴巴。

    吳靜安喝了一口大米粥，噴香的米粥滿是大米的清香，她一連喝了兩碗，這才朝著小四和囡囡招手。

    “你們兩個，去把那個紅繩子拴住雞腳，咱出去遛雞！”

    啊？

    全場人震驚非常地看著吳靜安，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。

    吳靜安也不管他們怎麼想，又指揮張承志。

    “你拿個東西跟在我們後面撿雞屎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能？這……有辱斯文！”

    “那你不做這個，就去廚房裏麵把那些豬下水給我洗好。”

    “君子遠離庖廚！我張承志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煩得要命，這一次直接抄起扁擔就往他身上砸。

    張承志嚇得蹦跳著往廚房跑。

    “洗！我洗！”

    有些人，你讓他二選一，他就只知道這兩個選項。

    不過看著自己七八隻雞，她大手一揮，豪氣萬丈。

    “走！我們去遛雞！”

    不過是一個惡婆婆，跟誰不會當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