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吃的很快，但並不是不文雅。

    反而一個個專心致志，好像面前是一項很重大的事情。

    專注又認真。

    偶爾有一些學子飯量較小的，則會請同窗好友幫幫忙。

    這樣的話，不至於浪費。

    飯菜吃完，一個個拿好了自己的東西還回去，然後自己在夫子的帶領下，繼續趕路。

    這樣一天一夜，才走到了縣裏麵。

    張承志他們那邊正在安排人手，轉頭就見一堆他們私塾的孩子們浩浩蕩蕩地出現在街面上。

    將近一百個人，說多不多，說少也不少。

    可因為穿了同樣的衣服，鞋子，又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，所以顯得有些震撼。

    他楞了一下，那邊的夫子已經走了上來。

    “大公子，我們奉張老夫人的請求，過來幫忙。”

    夫子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眾多學子。

    “這個，是私塾給他們開的一堂實踐課。還請大公子儘量吩咐。”

    張承志還沒有來得及開口，身後就傳來了縣令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這些孩子們是……”

    張承志急忙解釋。

    縣令大人早就聽說張家自己開了一個私塾，但是也沒有當做一回事兒。

    可如今，看看這些孩子們那神采奕奕，朝氣蓬勃的精氣神，讓他疲憊一日的心倏然一震。

    “好好好！好一個大慶好兒郎。可這些還都是孩子，自然……”

    張承志知道縣令在說什麼，但是他卻搖頭拒絕了縣令的好意。

    “縣令大人，不若，讓他們試試看？若是不行，再驅趕之，我們也不會無的放矢，徒惹他們傷心？”

    縣令一愣，笑著點了頭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畢竟，這些學子們往後若是再出幾個張承志這樣的，那就是他的政績，是他的能耐。

    大家聞言，精神一震。

    “多謝縣令大人愛護體恤。”

    天黑的比較早。

    再加上天冷，街道上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等他們這一聲高亢的喊聲出來，原本疲憊的眾人都精神一震。

    學子們也沒有理會別人的眼神，人群當中走出來一個個人。

    “第一組，報道！”

    “第二組，報道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縣令大人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方式，站在原地，又看了幾眼。

    原本一百個人的隊伍，如今被打散分成了十個小組。

    有大有小，有男有女。

    “第一組的同窗，和我一起做算學，可應？”

    “應！”

    “第二組的同窗，我們改進貨物搬運方式，可應？”

    “應！”

    “第三組和第四組，貨物的進出由我們負責，可應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縣令忍不住睜大了眼睛，木呆呆地看著這一幕，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重創。

    他木然地轉頭看向了那邊消極怠工的衙役們，只覺得自己無臉站在這裏。

    張承志看了他們自行組隊之後，朝著縣令他們這邊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縣令大人，今日衙役兄弟們辛苦，讓他們先休息一下，孩子們頂上。吃點兒東西，暖暖身子，纔有力氣！”

    總不能想要馬兒跑，還不想要馬兒吃草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他們還是孩子啊？那些米袋子，他們能搬得動嗎？他們……”

    張承志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不若，縣令大人瞧瞧看？”

    他原本也覺得私塾裡面給人教木匠活兒的沒什麼搞頭，可偏偏，這些孩子們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。

    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。

    縣令被張承志的這番話說的動了心思，他轉頭瞧瞧這邊士氣如虹的孩子們，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好，那就讓他們暫且休息一下。至於飯食，還是不必了！”

    下午吃過飯的，在這個節骨眼兒上，還是不要勞民傷財了！

    張承志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縣令大人，非也！我娘常說，人是鐵飯是鋼，一頓不吃餓得慌。得吃飯，纔有力氣，才能多幹活兒。”

    “鋼是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哦，這個……”

    張承志眼露迷茫之色。

    “母親說的都是對的”的好兒子張承志，表示自己以前沒有想過。

    是得好好想想。

    “大概，是跟鐵一樣的東西吧？”

    他們正說話的時候，那邊的小孩們已經按照小組分開了。

    很快，就有賬房先生過來，說自己的活兒被人搶了，而且還是孩子，還說自己是奉命行事。

    縣令大人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他揮揮手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在旁邊再做一份賬本。若是他們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，就先放放。”

    縣令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大小。

    看到面前的孩子們，他自然也能想到家中的孩子。

    只可惜他遠來赴任，妻子和孩子都在京都那邊跟著父母一起生活。

    縣令大人以為自己能夠看到奇蹟呢！

    可是看來看去，卻發現一個問題，那就是根本沒有任何改變。

    他的衙役們都已經暫停了自己手中的活兒，可該吃的飯菜沒有等到，那邊幾個小孩兒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幹嘛。

    還有幾個孩子已經跑得不知所蹤，蹤跡全無。

    他再好的心情也沒了。

    原本還想要瞧瞧這幾個孩子是怎麼做事情的，可如今看來，是自己高估了他們。

    孩子到底是孩子。

    哪怕他們很多十二三歲了。

    他剛要找人開始幹活兒呢，不遠處影影綽綽的傳來火光，由遠及近。

    離得近了，他才發現是舉著火把幹活兒的一群小孩兒。

    身後還有拉著木架車的人。

    木架車上放著一口大鐵鍋。

    等到了之後，院子裡面又跑出來幾個人，哼哧哼哧地大鐵鍋給幫忙抬進了屋子裏麵。

    縣令大人跟著進去，就發現院子裡面，不知何時已經搞了一個灶臺出來。

    而且，那大小，那弧度，放一個大鐵鍋進去正好合適。

    他站在原地瞧著，有個五六歲的孩子“騰騰騰”地跑過來，往他手裏麵塞了一個烤紅薯。

    “縣令大人，嚐嚐看喲！我烤的地瓜最香了！”

    說完，甩動著小辮子往下個人那邊走。

    很快，她送完了烤地瓜的時候，那邊的大鐵鍋已經架上了。

    柴火一架，火把往裏面一塞。

    很快，熊熊火光頓時燃燒起來。

    鐵鍋已經刷好了，熱了之後，放水，骨頭，肉，香料。

    各種各樣的東西放完了之後，蓋上鍋蓋，繼續燒火。

    燒火的還是之前那個小丫頭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，偷偷摸摸往火灰裡面塞幾個巴掌大小的地瓜，然後這個正襟危坐，繼續燒火。

    剩下的其他人各自分散開，去做別的事情。

    更讓縣令大人瞠目結舌的是，竟然有人開始拿了麪粉和擀麪杖過來。

    要烙餅子？！

    縣令大人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剛剛都看到了什麼。

    烙餅子？

    握筆桿兒的手，用來烙餅子？

    更讓他覺得離譜的事情是，張承志也走了過來，甚至拿過了對方的擀麪杖。

    “餅子不是這樣烙的。先是這樣擀平了，然後糊一層酥油，接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