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小四也沒有瞞著。

    “您是不知道，那家人簡直瘋了！說什麼病了，其實就是裝病。親家母爲了要錢給自己的女兒治療……”

    他頓了一下，臉頰熱了熱。

    “治療那種髒污的病，用這個藉口騙他們幾個孩子們拿錢回家。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。但是，這一次是真的離譜，直接給親家公餵了藥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：……

    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，但是陳三娘也覺得臉熱。

    “她太惡毒了！先是給我爹下了蒙、汗藥，之後又打斷了一條腿，讓我哥和我姐姐他們往家裏麵送錢。後來，姐姐們倒是送了幾個錢，他不滿足，然後就想了其他的辦法。”

    身後跟著一起過來的陳小五一直都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吳靜安看了他一眼，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應該如何說。

    若是沒有陳三娘這一茬，這種破爛事兒她是壓根兒都不想要管的。

    可是現在……

    “大過年的，要不然先往你們家送點兒東西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還沒有開口，那邊的陳小五已經接了話題。

    他跪下，給吳靜安“砰砰砰”地磕了幾個頭。

    吳靜安心中一涼。

    她不是怕事兒，她就是覺得麻煩。

    這種事情，就跟狗皮膏藥一樣，扒上了幾乎就很難扯掉了。

    當初，費了那麼大力氣，才讓陳三娘和陳家脫離關係的。

    “伯母，我知道您對我好！可是，以後我不能再來了！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到底還是半大的孩子。

    之前被家裏麪人疼著哄著長大，還沒辦法獨當一面。

    如今受到了這麼大的刺激，險些有些無法承擔。

    吳靜安在心中默默的嘆息一聲。

    若張小五這一跪，是想要讓她幫忙的話，她或許會袖手旁觀。

    可偏偏，這孩子也是死心眼，一心一意不想要牽連了他們家。

    這份好意，她領了。

    她走過去，把人扶起來。

    “以後也是要下場考試的人，動不動就往下面跪，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陳小五嗚咽著起身，用袖子擦了擦眼眶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以後可能沒辦法進學了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拍了他肩膀一下。

    “胡說八道！我之前聽你們夫子說了，你在書院裏麵做的還挺好。別說渾話！至於這件事情，可以從長計議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我母親那邊不是好相與的。如果給她機會，她就會像水蛭一樣巴上張家……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是啊！可是事出有因不是嗎？可憐天下父母心，她也是為自己的兒女打算吧？”

    可就算是如此，也不應該以傷害其他人為前提。

    而且，事情好像有點兒奇怪呢！

    畢竟，為什麼她對於自己這個四女兒，如此好？

    甚至那些錢都沒有說給小五留一點兒？

    雖然張家這幾個孩子都不是自己生的，但是吧，也是她認真教養的。

    都說手指有長短，人心有所偏頗很正常。

    可這已經偏到京都了吧？

    她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快要過年節了！你先回去，這件事情伯母給你做主了！你且放心？只是，這一次你們在外面賺錢的事情，回家莫要提。而且，我要你回家找你母親要錢，你可能做到？”

    陳小五袖子擦擦眼淚，點頭。

    “能！一定能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沒有留他，讓車伕把他送去張家村村口，再回來。

    一家人又坐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不過因為有了陳家這件事情，幾個人的興致都不是太高。

    尤其是陳三娘。

    可惜張承志不在，不然還能寬慰她幾分。

    倒是囡囡，不懂就問。

    “祖母，什麼是花柳病？四姨母得了花柳病嗎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臉色一變，直接捂住了囡囡的嘴巴，怒斥她不要胡說八道。

    吳靜安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，還耐心給她科普。

    “花柳病就是一種病，男人女人喜歡尋花問柳之後會得的一種病。如今還沒有什麼治癒的手段，銀錢也只能延緩死亡而已。”

    死亡？

    囡囡眨了眨眼睛，點頭。

    她又大驚小怪地看了母親一眼。

    “娘，您那麼激動幹什麼？四姨母定然是尋花問柳多了，所以才這樣的。祖母常說，自己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，四姨母快死了是挺可憐的。但是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！她之前還欺負娘，日日讓娘為她哭泣呢！”

    她人是小，但是也記仇呢！

    陳三娘揉了揉囡囡的發頂，又紅了眼睛。

    她難過，不是因為四妹妹快死了，而是因為，那是一對夫妻。

    父親對她那麼好，她怎麼下得去手？

    天色漸晚，大家都去睡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，吳靜安去山上找了人，讓他們出去打聽打聽。

    年節的時候，親戚繁多，最容易搞事情，也最容易探聽訊息。

    張承志終於回來了，聽到了這件事情之後，半晌沒有言語。

    實在是，聞所未聞。

    陳三娘有點兒羞臊。

    這種事情，還被婆家人聽到了，換做是常人家裏，定然是抬不起頭的。

    可母親和丈夫以及家人，只為她心疼。

    家裏人多了，吃食就要多準備一些。

    尤其都是男人，飯量本身就大。

    米麪都是買好的，豬肉是村長他們送來的，整整一大頭。

    下水是下水，肉是肉，都是砍過的。

    吳靜安馬上忙活起來。

    她小的時候，最喜歡過年。

    因為過年奶奶會準備很多很多好吃的。

    都是提前準備，說是過了年就不做飯了。

    所以要蒸很多很多饅頭，包很多很多餃子，還有各種餡兒料的包子，各種肉。

    吳靜安去年沒有準備太多，但今天這些卻是實打實的。

    豬肉裹了澱粉和雞蛋液開始油炸成小酥肉。

    一些豬肉剁成了餡兒料，灌腸，弄豬肉腸。

    還有一些血腸。

    還有其他的丸子，肉丸，魚丸之類的東西。

    陳三娘原本還在傷春悲秋呢，但是等這麼多事情忙起來之後，她就顧不得太多了。

    日日不得閒。

    可這種事情，雖然忙，但是卻快樂。

    一家人雖然都在幹活兒，但是也能偶爾交談幾句。

    有的是張承志對於弟弟們的考校，有的是她和小四他們開店的技巧交流。

    寧言昭什麼都能搭上話，卻不是太喜歡說話，只笑盈盈地站在旁邊聽著他們說。

    倒是囡囡和小豆丁兩個娃，偷偷摸摸地吃東西。

    囡囡自己吃，還會給小豆丁偷偷摸摸喂東西。

    一會兒是剛剛炸好的魚丸，一會兒又是香甜軟糯的豆沙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