囡囡仰頭看著面前的對聯，拍著手。

    “言昭叔叔好漂亮的字哦！囡囡和小豆丁以後的字也要跟言昭叔叔一樣好看纔是！對吧，言昭叔叔？”

    寧言昭笑了。

    “那囡囡以後還是要努力練字纔可以哦！練字可不能有一時半會兒的鬆懈，需要日日努力纔對！”

    囡囡“啊”了一聲，苦了臉頰。

    不過片刻，她眼睛骨碌碌一轉，就看向了旁邊的小豆丁。

    “聽到了嗎小豆丁？以後你要好好練字才能跟言昭叔叔做的一樣好呢！”

    小豆丁哪兒能知道囡囡在說什麼，不過看著姐姐跟自己說話，高興地蹦跳個不停。

    囡囡逗弄著小豆丁，心中又慶幸又難過。

    慶幸於自己躲開了要練字的事情，難過於小豆丁竟然不知道練字有多難。

    可真是個傻孩子！

    她得對妹妹好點兒呢！

    於是，湊了上去，“吧唧”一口親在了妹妹臉上。

    小豆丁似乎從這個裡面得了興趣，也“啊啊啊”地朝她湊過去，在她臉上也親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啊，小豆丁，你口水，你口水弄我臉上了！”

    囡囡跺了跺腳，正生氣，就見小豆丁拍著手又笑了。

    她有點兒無力地嘆息一聲，拿了帕子給自己擦臉。

    吳靜安那邊見她無聊，把她叫了過去，遞給她一把小剪刀。

    “祖母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又遞過去一張紅紙。

    “來，我教你剪窗花。”

    “窗花？”

    那是什麼？

    囡囡還沒弄懂，就見吳靜安拿了剪刀，熟練地在紅紙上來回彎折著剪。

    等吳靜安剪完了之後，把那個紅紙給展開，就出現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圖案。

    囡囡定睛看了一會，一臉驚喜。

    “祖母，這個竟然是兔子，而且好像啊！”

    可太好看了！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，教她繼續剪別的。

    原本寧言昭就是站在旁邊看的，但是看到吳靜安手把手教學，自己也手癢想要試試看。

    結果，剪出來的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。

    桂婆婆原本是過來送甜水的，但進來一瞧，自己也拿起了旁邊的剪刀。

    一朵朵窗花從最開始的勉強可以看，到後面越發好看和精緻，而且花樣也越來越多。

    尤其是吳靜安的手，福字，金童玉女，一家喜慶的團圓圖案，十二生肖的圖案……

    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。

    她在前世那個社會生活了那麼多年，可纔來了這裏兩年，就已經忘記了許多。

    只有在這個時候，纔會想到前世的種種。

    剪窗花是奶奶以前教給她的。

    奶奶屬於心靈手巧的那一類人，每次有什麼不會的不懂的，拆開研究一下就知道。

    她和奶奶去街上，看到有什麼好吃的想吃，奶奶總是帶她去嘗一次，下次就能在家裏麵做出來一模一樣的。

    春節的時候，別人家裏麵都貼春聯，奶奶覺得買起來太貴，於是就心痛的買了一幅回去，開始照著那個拓印，畫圖，然後自己在家裏麵摸索著刻板。

    再買了紅紙裁好，把之前自己刻板的東西印上去。

    剛開始或許會廢掉幾張紅紙，但是等次數多了，就熟練了！

    印好的春聯先是在自己村子裏麵賣，然後去收破爛的時候，就順帶著在隔壁的村子賣。

    自己印的春聯雖然沒有外面的質量那麼好，但是價錢也低。

    順帶的，還有賣窗花的。

    窗花可不是春聯，那種有錢人家才能買得起的。

    但過日子麼，誰不想要要個面子？

    尤其大過年的，親戚來往，誰不圖個表面光鮮？

    城裏麵的窗花，也就進入了他們農村。

    這一次奶奶倒是沒有去拓印。

    她說這個很簡單。

    那個時候自己還不信。

    結果奶奶就剪了三次，就剪了一隻兔子。

    就像是她剛剛剪給囡囡的那一隻一樣。

    都是村裏人，也並不富裕，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，價效比超高，生意很是紅火。

    可奶奶也就賺一些小錢，然後繼續收破爛，賣破爛，過自己的小日子。

    她其實想過奶奶為什麼會這樣做，或許是害怕那種運動再來一次。

    可哪怕是這樣，該教給她的，奶奶都教了。

    還存了一筆錢，想要供她上學。

    只是那個時候奶奶已經生病了，她無心學業，一隻陪在奶奶身邊，到她去世。

    “祖母，你眼睛怎麼紅了？是不是生病了？囡囡去給你喊醫大夫行嗎？”

    他們村子人多，加上有私塾在，專門請了醫大夫坐診。

    吳靜安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不用！祖母就是一時之間眼睛酸了！無礙的。”

    可是，無端端的怎麼會眼痠？

    寧言昭看了一眼，又想到了他們之前的談話。

    覺得可能是母親在這個年節的時候，想到了張霖甫。

    那個已經去世的秀才公。

    不過很快，還不等他們說什麼，吳靜安已經調整好了心情，笑著教他們繼續剪別的。

    就像是她奶奶當初教給她的一樣。

    認真又耐心。

    這個世界上，或許不是同一個時空，也可以進行傳承。

    不過，幾個人剪得興致勃勃的。

    等到剪完了之後，才發現自己似乎剪多了。

    一個兩個面面相覷，最後決定多往窗子上面貼幾個。

    真不行就送人。

    不過在貼窗花的時候，囡囡突發奇想。

    “祖母，那個紅燈籠挺好看的，但是也挺孤單的。要不然把我的小兔子貼進去，怎麼樣？”

    就像是十五的走馬燈一樣，裡面就用景色了。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頭。

    於是，等到陳三娘他們回來的時候，就發現家裏麵徹底變了樣子。

    大紅燈籠高高地掛在上面，裡面還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。

    有正在吃草的兔子，還有正在作揖的大灰狼，還有……

    一個個憨態可掬，靈動至極。

    至於那大門上，屋門上，到處都貼了紅色的對聯和福字。

    “娘，您看看，好不好看？好不好看？”

    囡囡拿了東西過來炫耀。

    陳三娘卻沒有這個心情，笑著掃了一眼之後，輕輕的點頭。

    吳靜安見狀，就知道陳家那邊可能不是那麼單純的。

    “怎麼了？”

    陳三娘看看這個，看看那個，不好說。

    不過她不說，小四卻忍不住。

    “大嫂，您不說，我替您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