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都說張老夫人嗎？

    老夫人？

    不是要講究一個老字嗎？

    這些人怎麼說話半點兒都不嚴謹？

    他們面前站著的這個非但不老，反而挺有氣度女人能是“老夫人”？

    雖然穿著沒有那麼雍容華貴，可那通體的氣質，讓人根本難以忽略。

    還有那張臉。

    肌膚白皙水嫩，看起來吹彈可破，五官明媚動人，眼光流轉之間，端莊和嫵媚並行。

    說起來十幾二十歲，也會有人信吧？

    所以，這個就是那個拋棄了陳四娘渣男張承志的母親？

    在場的不少人，忽然對陳四娘感興趣起來。

    甚至，還有點兒想要去看看那個陳四娘是何種絕色！

    畢竟，從小看著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一個娘，任何庸脂俗粉也難以入目吧？

    瞧著大家的表情，李師師咬了咬唇瓣。

    有點兒煩。

    她年紀不小了，今年已經二十一二歲了。

    像是她這樣年紀的同行，早就已經找個良人把自己託付出去了。

    可她偏偏心高氣傲，想要找一個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男人。

    而且必須得才情相貌統統上佳的。

    所以一直耽誤到現在。

    可哪怕她已經上了胭脂花粉，可依舊擋不住自己臉上的暗沉和瘢痕。

    但她不明白。

    吳靜安只是一個鄉下老奶奶，那臉上為何跟剝了雞蛋殼一樣，光滑水嫩，甚至燈光下，都像是透亮著反光？

    嫉妒！

    很嫉妒！

    而且，吳靜安長得漂亮。

    她不敢想象，若是吳靜安年輕的時候入了他們這一行，如今，可能是行內的一段傳奇。

    但吳靜安上次給她的難堪還歷歷在目，她表情又急忙一變。

    “老夫人，您剛剛是不是聽到了我們談話？您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，為什麼要這樣？”

    旁邊正震驚於吳靜安美貌的各位公子哥馬上醒悟過來，頓時對吳靜安也憤怒起來。

    再怎麼好看的皮囊，沒有漂亮的靈魂，也終究只是草包而已。

    吳靜安沒說話，吳夫人卻被氣笑了。

    她“呵呵”一聲。

    “這就是師師姑娘？還真是百聞難得一見！自說自話的功力還挺強的！這個酒樓是你們家開的，只能你們來，不許我們來？坐在你們隔壁就是在偷聽你們說話，那你現在站在我們面前，那我能不能說，你就是想要過來給我們磕頭的？”

    吳夫人是南方人。

    吳儂軟語，端的是好腔調。

    柔柔弱弱，還帶著幾分羽毛死的抓撓。

    哪怕如今她氣著，可說話也絲毫沒加重，反而多了一些嗔怪。

    都說妹子討人喜，尤其是那種軟綿綿的，會撒嬌耍賴的女人更討人喜。

    吳夫人已經過了那個年紀，但這樣的她，也絲毫無法激起男人們的怒感。

    一個年長的公子上前，行禮，臉頰微熱。

    “這位夫人，或許這件事情是我們搞錯了也說不定。可是事有湊巧，又偏偏遇在一起……”

    這不讓人想多都難！

    吳靜安知道自己長得好看，也把剛剛大家的表情看在眼裏。

    她依舊保持著自己平日的麵癱臉色，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，面無表情地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沒讀過什麼書。但也聽承志在讀書的時候說過，‘君子有惡。惡稱人之惡者，惡居下流而訕上者，惡勇而無禮者，惡果敢而窒者’。各位覺得呢？”

    幾個人沒想到，吳靜安竟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，頓時臉色都變了幾分。

    這相當於幾個響亮的巴掌，狠狠地打在了他們的臉上。

    此時，有點兒臉疼。

    李師師見狀，有點兒著急，站了出來。

    “張老夫人，既然張公子知道這些，卻又為何不以君子的品行來要求自己？反而非要做那個拋棄愛人的小人？”

    她眼珠子轉了轉，又往吳靜安身上潑髒水。

    “還是說，張家是嫌棄人家曾經嫁過人家？可那陳四娘爲了保護自己，甚至不惜自殺自殘，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嗎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簡直要為她鼓掌了。

    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，想殺人的時候送刀子。

    不過人家這麼有情有義，她不接招簡直對不起這把鋥亮的刀子了！

    “且不說張家家傳祖訓，一輩子除非沒有子嗣不能娶第二個，就說我也不同意。且不論張承志和陳四娘根本沒有任何私情。就是說有，那師師姑娘是要他違背祖訓，做個不孝子孫，還是要違背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身上揹負不忠不義的罪名？”

    她聞言，像是想到了什麼。

    “也是，我聽說李姑娘自小入樓，接觸的東西自然是和別人不同，想必對於不忠不義不孝不悌自有一番見解。何況如今李小姐二十有二了吧？自然也沒有體會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滋味，這個我倒是可以理解。

    再來說我，陳四娘如何，我自然是管不著的。可是我作為一家之主，作為張承志的母親，娶妻娶賢。我萬萬不會娶一個出爾反爾，暴起傷人的女子。”

    李師師臉色蒼白，身子顫抖，但還咬緊了牙齒努力跟吳靜安辯駁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那些人要對她行不軌之事，難道她也不能反抗了？”

    在她看來，那陳四娘就是爲了維護自己，爲了維護他們美好的愛情，為什麼要這樣排斥人家？

    “其一，據我瞭解，白老爺是給陳家送了禮，然後把陳四娘接回家的；其二，陳四娘是主動勾上的白家大公子；其三，你說她不願，可為何入府之前未曾反抗？自殺的方式千千萬，她真的找不到一點兒機會嗎？非要等到那白家老爺和公子對她施暴，然後暴起傷人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見李師師還想要反駁，打算直接把人按在地上錘死。

    “或許你要說她沒有機會。可她若非自願，白家老爺和公子在進行施暴的時候，就沒有半點兒防備？怎麼會那麼容易讓她得手？之後，更是挑撥了白家和張家的關係。白家家破人亡，我們家樹倒猢猻散。”

    她忽然笑了笑，精緻的臉更加明媚了幾分。

    “這裏，也多靠各位幫忙散播訊息呢！斷我兒前程，阻我張家財路，如今又倒打一耙，還要往我們身上潑髒水。還真是，妙得很呢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見男人們垂眸思索，見李師師滿臉倔強，繼續嘆息一聲。

    “李師師姑娘或許也不懂得什麼叫三從四德，我也不想跟你理論這個。畢竟，各人站位不同，看事情的方式有所不同。既然李姑娘覺得陳四娘好。那我就在這裏祈禱，若是以後李姑娘有了兒子，兒媳都是陳四娘。”

    旁邊，傳來了一聲悶笑。

    吳夫人捏了帕子堵住了自己的嘴巴，生怕自己笑出聲來。

    但是，身子開始止不住的顫抖。

    妹妹這番話，還真是……妙啊！

    吳靜安似乎還覺得不過癮，在臨走之前，又跟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哦！如果，我說的是如果……如果李姑娘以後有孩子的話……”

    這一次，吳夫人是真沒忍住，馬上哈哈大笑起來。

    身後，李師師再也忍不住了，一口鮮血噴出，整個人驟然一軟，身子顫巍巍地往下跌。

    可剛剛那幾個男人被吳靜安的一番話縮鎮住，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扶住她。

    只聽“哐”的一聲巨響，李師師已經倒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