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靜安想了想，只找到一個答案。

    “你是擔心拖累我們？”

    張小二的嘴巴動了動，但半晌還是搖頭。

    “你走吧！我不走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轉頭看向那個中年女人，繼續說話。

    “我看你剛剛也不喜歡他，不如我全部帶他離開？你可想好了，半大小子吃死老子！哪怕你每天都不給他吃飯，但又不能真的餓死他，還是要給他吃的吧？”

    “至於你說的偷的東西，也並不一定是他偷的吧？其實你知道，無非就是找個藉口，把人趕出去。你男人在家你不能趕，可你男人不在家，你沒把柄就能創造把柄？”

    她掃了一眼院子裡面做的木工活，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現在大旱，還是荒年。活兒不好接，東西也不好賣。這樣只出不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？如果你現在不放人，未來不但他活不下去，甚至你們夫妻兩個人也活不下去。”

    她看向那邊中年女人。

    “我這裏一共有十兩銀子，給你十兩。算是給他贖身的錢和偷竊的錢，一併給了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伸出手指。

    “我數三個數，給了我帶走，不給我自己走！”

    一二三很快就數完了。

    吳靜安二話不說，轉頭就走。

    纔剛剛走到門口，中年女人就已經追了過來。

    “給！給！給！我都給你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笑了笑，給張承志使了一個眼色，讓他去給錢，並且拿小二的賣身契。

    張小二先吃驚於吳靜安竟然有十兩銀子，之後還想要趕吳靜安離開。

    吳靜安面色嚴肅地看著他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不是擔心拖累家裏的話，你就是想要幫你師傅。可你想過沒有？你給他做的木工活再多，也跟不上糧食漲價的速度。你在這裏，就是吃最少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負擔。你不如跟我走，也算是給他減輕負擔。如果以後你還想要回來，我不攔著你，怎麼樣？”

    至少跟她走了，還能有一條活路。

    張小二這時候，看著吳靜安的眼神滿是複雜。

    “為什麼？”

    為什麼之前逼著他賣身，如今又高價來買他走？

    他忽然打了一個激靈，朝著吳靜安堅定搖頭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打算再賣了我？有人出了高價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。

    “滾滾滾！賣個屁！現在可是大旱加蝗災，誰能出十兩銀子買了你？瘋了吧？快點兒收拾收拾，咱馬上就走！”

    銀錢和人比起來，那就是個屁！

    儘管，這屁有點兒響！

    那邊，張承志拿了賣身契，還要去府衙走一趟。

    吳靜安讓他去辦事兒，自己帶著張小二去接小三。

    小三呆的那個飯館並不大，但乾淨。

    吳靜安一眼就從一眾人裡面找到了小三。

    實在是找不到都難。

    畢竟，那唇紅齒白的俊俏模樣，當個店夥計，著實有點兒浪費人。

    他正給客人上菜，轉頭看到吳靜安和張小二他們，直接衝了過來，怒氣衝衝地把二哥拉到了自己的身後，怒瞪著吳靜安。

    “你把我二哥逼得還不夠嗎？如今又想要作什麼妖？”

    張小二還沒有說話，就被吳靜安攔住了。

    她指了指前面的麪館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來帶他吃個麵，沒想找麻煩。”

    小三依舊不相信，但還是把人請進了麪館。

    畢竟現在生意越來越差，能有一個客戶是一個。

    “我跟你說，你別想要吃白食，先給錢再說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，也沒計較他話裡面的不敬之意，給張小二點了一碗麪。

    還是大碗。

    一碗麪十五文錢，吳靜安又要了一個小菜，一共二十文。

    吳靜安隨手扔了一大把。

    “其他的是給你的小費！嗯，就是打賞！”

    對付機靈的小三，自然不能那麼直接。

    小三收了錢，詫異地看了吳靜安好久，還是把錢推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我不用！誰知道拿了你的錢，會不會被你賣了呢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沒搭理他，也沒要錢，坐在桌前，詢問張小二回去之前需不需要買點兒什麼東西。

    “你幹活的工具得買一套新的吧？人多了，油鹽醬醋也得添。還有米糧也不夠了……”

    張小二喉頭動了動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，把囡囡和小四賣了？”

    不然，怎麼解釋吳靜安有這麼多錢？

    吳靜安狠狠地拍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“放屁！我那以前是讓你給我借點兒糧食救急。家裏囡囡差點兒餓死了，誰讓你去賣了自己的？你要說自己沒辦法的話，我能逼你去死嗎？你以為我這麼短時間，攢錢把你贖回來，容易嗎？”

    張小二臉頰漲紅，不敢置信。

    “娘，您說，您沒想要賣我？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廢話麼？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過鬼門關。拼死生下你們幾個娃，我都在閻王那裏走了幾回了。能想要賣了你？”

    小三正好過來上面，聽到了這個，忍不住冷笑。

    “呵呵！你那還不是逼著人去賣？你當時跟我說什麼？說讓我學我二哥去賣了自己，說養大我們，不能餓死老孃之類的。你都忘記了？”

    吳靜安臉頰鐵青。

    這原主是傻逼吧？

    腦袋被門擠了也不至於這樣吧？

    不給自己留後路，也不給她留唄？

    她都有理由懷疑，原主就是把自己蠢死的。

    太蠢了！

    不過，她還沒有回答，張承志一路追了過來，聞言怒氣衝衝。

    “住口！不許你這樣說娘。你知不知道，娘爲了把小二贖回來，這些日子起早貪黑，又是做這個，又是做那個。每天晚上都不在屋子裏麵睡覺，偶爾我還看到她望著門口嘆息。爲了接你二哥回家，辛辛苦苦攢了十兩銀子，全部都給了他那個師孃。她容易嗎？”

    感動嗎？

    吳靜安不敢動啊！

    好像，她不回屋住是因為屋子裏麵熱不說，還有蚊子，沒院子裡面睡得好。

    起早貪黑是因為，白天在外面睡，天亮得早啊！貪黑則是因為，晚上空氣好，有星星，天涼快還舒服，誰想那麼早睡？

    至於每天望著門口嘆息。

    她能說，她是在看那些雞，覺得他們長得太慢了嗎？

    但有一說一，纔來到現在，來接小二的想法從沒消失過。

    如果她知道小二過得這麼艱苦，她早來接了，何至於等到現在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