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靜安接到訊息的時候，還正在屋子裏麵寫計劃。

    之後的農耕計劃，種植計劃以及未來的發展計劃。

    等接到了訊息之後，她還有點兒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“你說什麼？”

    “老夫人，的確是陳師師，陳姑娘沒錯！就連相公他們，也都已經去了顧府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：……

    講真。

    她沒有和這個年代的青樓女子接觸過。

    以前覺得，青樓的女子都是做那種事情的對吧？

    可偏偏，到了這裏之後她才發現，那些女人還挺受歡迎的。

    而且，還有很多士子之所以出名，就是因為被青樓女子所賞識。

    她也想到了前世宋朝的那些牛逼哄哄的詞作大家。

    比如說，那個傳說中的青樓詞人，柳永柳七。

    死了之後，出殯還能被全城的青樓女子相送。

    再比如說，什麼歐陽修，秦觀，周邦彥，晏殊他們這一群人，哪個都和青樓女子有千絲萬縷的聯絡。

    甚至不少人的詞裡面，都還有很多關於勾欄瓦舍的東西。

    因為士大夫地位高，俸祿優渥，宋朝的娛樂行業有發達。

    有錢人經常流連於青樓瓦舍，聽歌兒唱曲兒。

    而這些青樓女子呢，越多計程車大夫看重，地位越高計程車大夫看重，她們的地位就越高。

    若是可以有人為她們做幾首詩詞，可以流傳千古的，那她們的名氣自然更上一層樓。

    而且，因為勾欄瓦舍的特殊性。

    這些詞人在動情之時，寫上那麼一兩首詩詞，也很容易傳出去，名氣也會更盛。

    幾乎，這是相互成就的關係。

    吳靜安前世就讀過一首詞，看的時候，她甚至都覺得瞠目結舌。

    她以為的《滿江紅》是那種“怒髮衝冠，憑欄處，瀟瀟雨歇。仰天長嘯，壯懷激烈。三十功名塵與土，八千里路雲和月。莫等閒，白了少年頭，空悲切！”

    可偏偏，她看的那一首，是秦觀的。

    “越豔風流，佔天上、人間第一。須通道，絕塵標緻，傾城顏色。翠綰垂螺雙髻小，柳柔花媚嬌無力。笑從來、到處只聞名，今相識。臉兒美，鞋兒窄。玉鮮嫩，酥胸白。自覺惆悵攪亂，坐中狂客。《金縷》和杯曾有分，寶釵落枕知何日、謾從今、一點在心頭，空成憶。”

    她之所以一直記到現在，就是因為，太敢寫了！

    都說古人比較含蓄，比較婉約。

    可這踏馬就差直接寫大白話，寫小H文了！

    這若是在現代寫，可能直接過不了稽覈，直接被關小黑屋的那種。

    可偏偏，大家都覺得他名士風流。

    可去踏馬的吧！

    直接把男人心裏面的那一點兒YY體現得淋漓盡致。

    可明明都是混跡於勾欄瓦舍的，可青樓詞人柳永寫的卻是真真正正的婉約派。

    同樣都是寫女子的，吳靜安更喜歡他。

    “世間尤物意中人。輕細好腰身。香幃睡起，發妝酒釅，紅臉杏花春。嬌多愛把齊紈扇，和笑掩朱脣。心性溫柔，品流詳雅，不稱在風塵。”

    都說人和人之間有差距。

    估計大家的差距就在於此吧？

    吳靜安確實挺好奇的。

    可是，她是一介女身，沒辦法直接給人下帖，要人來家裏小坐一會兒。

    於是，就只能旁敲側擊地讓人去打聽。

    小四不知道吳靜安的心思，倒是實實在在地去打聽了一下，回來告訴吳靜安這位陳師師小姐，不但能歌善舞，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。

    吳靜安有點兒無語。

    既然這樣的話，做什麼不行？非要去做個青樓女子？

    受人追捧是不錯，偶爾風流也瀟灑。

    可這種事情，能做一輩子嗎？

    這種都是青春飯。

    若是遇到一個合乎情誼的男人，還能嫁過去。

    可嫁過去之後，地位低下不說，也會泯然眾人矣。

    何苦？

    不過一人有一人的想法。

    存在即為合理。

    她覺得務實姣好，那若是人家就喜歡這樣的追捧呢？

    吳靜安是打聽了，可沒想到，人家竟然要主動過來請安。

    張家說得好聽如今也算是官員府邸。

    可實話說，也就只是驢糞蛋，面兒光而已。

    可不管光不光，竟然能夠引得陳師師過來請安，吳靜安倒是有點兒飄飄然。

    這可是前世都看不到的人和存在。

    她在主屋坐下，遠遠就見一女子戴著帷帽，被人扶著一路迤邐而來。

    吳靜安以往接觸的，不是村戶農女，就是千金貴女。

    他們或者潑辣不羈，或者一言一行皆有形態，卻沒這種的。

    她在這一刻只想到那句話“侍兒扶起嬌無力”。

    柳腰、纖弱，半點兒沒說錯。

    陳三娘陪在吳靜安身邊，神情也略微緊張。

    哪怕是女人，瞧著這種女子都覺得美好，何況是那些男人？

    吳靜安掃了她一眼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。

    陳三娘勉強地笑了笑，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。

    “詩詩給張老夫人請安，師師這廂有禮了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讓人把她扶了起來。

    入座，吳靜安才問起陳師師在此玩兒的如何。

    “如今是白日，不太好玩兒。倒是等日落，且有趣兒呢！”

    陳師師彎起唇角，眉眼生動，靈氣逼人。

    “是有趣呢！師師也見過不少猜謎的，卻沒有這樣的巧思巧趣。所以特意過來老夫人這裏討教一下，讓人耳目一新呢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覺得這話有點兒言過其實了。

    這種只是大家未曾見過而已。

    至於什麼你來比劃我來猜，這種大多被歸為有辱斯文的。

    如今，哪怕被她提了出來。

    也大多都是那些士子們的書童出來比劃，然後大家來猜測。

    有的書童認識字，有的書童則不懂，多有鬧笑話的。

    總之，各種花樣讓人目不暇接。

    吳靜安想了很多，但是萬萬沒想到，人家竟然是真的過來跟她一起交流工作的，甚至還帶上了一些工作方面的心得體會。

    她其實想說，你可憋說了！

    咱工作性質不一樣。

    可人家嬌嬌柔柔往那兒一坐，輕聲細語的，她似乎也沒啥可說的。

    嗐！

    來了就來了！

    交流不了什麼工作性質，那咱留下吃個飯總行吧？

    可人家見了那些下水之類的，非但沒有嫌棄，反而誇讚有加。

    “我曾經也讓人去張家小鋪買過這些呢！聽起來是髒污，卻是十足的好東西呢！”

    吳靜安有點驚訝。

    “我以為這些東西是進不了青樓的？”

    她說完之後，又補充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我並非瞧不起。只是那些地方，多是名流雅士，這種東西，恐怕入不了大家的眼睛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