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，不得不說，三娘想到的事情的側重點和別人不太一樣。

    很多他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，三娘倒是都注意到了。

    比如說，各種各樣的大人和小孩兒在幹活兒的過程中能夠遇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再比如說，她還想了一些辦法，讓大家可以又快又好的完成自己分內的工作，甚至還提出了一個讓吳靜安都有些驚訝的提議。

    “娘，我們做的那些竹籤是可以收回重新利用的。我記得娘之前說過，有些東西經過了高溫殺菌之後，還可以重複利用。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

    “那我們能不能想辦法，把讓大家把這些東西都集中起來，比如說這次大家吃了十串烤串，十串烤串可以換一根。這樣的話，可以節省很多人力。”

    而節省人力的話，就是在省錢。

    環保觀念，挺前衛的！

    吳靜安鼓勵她繼續說。

    小三和小四都有點兒驚訝地看著陳三娘。

    陳三娘被大家瞧著，臉頰微熱，她乾咳一聲，又繼續開口。

    “這樣短時間是看來我們虧了，可其實還是賺的。因為每天的菜品都有富裕。比如說到最後的話，每個人可以拿來換。但是換的東西只有我們自己規定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個提議很好，明天就讓他們照著這個做。”

    陳三娘被鼓勵了，馬上又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全部都給說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還有，還有，我看街市上有很多人扔東西，我們需要僱傭人來打掃衛生，倒不如想類似的辦法，鼓勵大家不要這樣做？”

    比如肉夾饃，是油紙包起來的。

    大人們可能等到到了桌前纔開始吃的，可有些小孩兒，或者是沒什麼文化的農民，他們習慣了隨手亂扔，但是環境就被破壞了。

    “現在是大雪天，道路本就溼滑。再加上那些油紙，今日已經出了兩次滑倒的事故。”

    “還有，我們醫大夫的人也不太夠。今日過來玩兒的人，有肚子疼的，還有摔倒的，但是遊方郎中明顯不太管用。”

    最後一點，也是陳三娘最難忍受的一點兒。

    “我想，需要增加幾個茅廁。”

    不然，實在是……有辱斯文！

    她紅著臉，沒把事情說完，但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。

    吳靜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個，正在籌建當中，只是並不在這裏，而在私塾後面那一片地上。”

    小三也點了頭。

    “大嫂不經常往那邊走，所以還不清楚。正在動工，但是天寒地凍，不太好做事而已。只能做一個簡易的，等到改日春暖花開做個好的。”

    三娘臉上的紅潤這才消失了一點兒。

    她抿了唇瓣，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那就麻煩三叔叔了！”

    幾個人說話的時候，張承志正好從外面回來。

    陳三娘連忙上前，幫助張承志拿掉了外面的披風。

    屋子裏麵暖意融融，張承志也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今日，老師們倒是被幾個孩子們震了震。我想，把人留下來，並不太難。”

    小四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“是嗎？顧爺爺他們要給我們做夫子嗎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那倒是不會，但是當個名譽山長之類的，估計還可以。而且，我們私塾的風氣和其他地方的確有點兒與衆不同。”

    小三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其實，這個倒是無妨。娘之前不是說過，山不在高，有仙則名；水不在深，有龍則靈；斯是陋室，惟吾德馨。只要有娘在，不怕做不成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瞪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皮子癢了，為娘給你鬆一鬆？誰都敢打趣！”

    小四嘿嘿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娘，這不是打趣！是真的！您現在去村子裏麵問問，誰說念着您點兒好？”

    幾個人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平靜地說話了。

    吳靜安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沒有你們說的那麼高尚。”

    “怎麼不高尚了？我就覺得娘是最好的。換做是任何人，能夠用雞蛋換雞崽嗎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！是啊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幾個人說起來吳靜安做的好事兒，臉紅脖子粗的。

    吳靜安沒說話。

    不是不說，實在是，誇得她有點兒，小飄！

    她乾咳一聲。

    “當初用雞蛋換雞崽，看起來是我們賠了！可是，影響卻是深遠的。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嗎？不要只顧著眼前的利益。不能孵蛋的雞蛋我拿去賣了松花蛋，是高價。雞蛋孵出小雞的機率，也不是百分百。我們可能損失了幾個雞蛋，可我們卻把所有的人都綁在了我們的船上！”

    “我們一個人能籌措到的雞蛋是少數，可一個村子的力量是多的。加上隔壁的吳家莊的力量會成倍增加。雞蛋多了，小雞就多了。但是你們想想，當初趕雞的人是誰？承志！不管那些雞是誰家的，可是是承志趕過去的。這就是功勞！”

    所以，蝗災這件事情上，張承志受惠最多。

    大家只是覺得一個雞蛋換一隻雞便宜了大家，可其實，大家是互惠互利，是雙贏。

    小四把當初的事情想了想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娘之前讓那些孩子們做夠一天就是一個雞蛋，做夠三十天換一隻雞。是想要讓大家知道，跟著張家有肉吃？”

    “天下熙熙皆為利來，天下攘攘皆為利往。想要馬兒跑，卻還不想要馬兒吃草是不行的。整個社會的發展和進步，離不開這些人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。只有經濟基礎紮實了，上層建築纔好辦。”

    吳靜安好好地給大家上了一課。

    儘管，幾個孩子還有點兒搞不懂。

    那個什麼叫做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。

    “那我們換句話，比如衣食足而知榮辱，倉廩實而知禮節。簡單來說，就像是我們家，最開始的時候，誰會去潛心進學？家中眼看著揭不開鍋了，除了你大哥這種棒槌，小二去做木工，小三去做了店小二。若是一輩子沒辦法起來的話，大家的一輩子可能就這樣了！”

    “可人是活的，活法有很多。誰說小二做木工就沒出息？可是他偏偏就是我們家最早進入朝堂的，誰說小三做個店小二沒出息？可是他在店鋪裡面學習的東西並不少。招呼客人，插科打揮，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話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三娘之前見人戰戰兢兢，小心翼翼的。如今還能幫娘做事情，而且提的建議很中肯，這不是進步嗎？為什麼你們能有這樣的進步？那是因為，你們如今吃得飽，穿的暖，家中豐衣足食，你們纔有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可換言之，若還是以前的家裏，大家每天爲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鬧得不可開交，都花在了內耗上，誰還會去追求進步？小二恐怕會一輩子為師傅幹到老，小三撐死了也只能賺點錢，盤下一個店，一輩子吃喝不愁就算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