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四看了看這個，再看看那個。

    倒是說話啊？

    不說話，他有點兒尷尬？

    於是，求助張承志。

    張承志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正在忙嗎？那你先回去？”

    “好嘞！”

    小四一陣風一樣離開了，等大家回神，屋子裏麵沒了人。

    於是，張承志就被人圍攻了。

    “剛剛他還未曾回答我們的問題。孩子受傷怎麼辦？背詩背詞又同時做活兒，似乎不太好？”

    “還有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張承志只能一點點回答。

    “簡單的受傷，屋子裏面有止血藥之類的東西，乾淨的棉布和消毒酒也是有的。至於受傷嚴重，村中暫住了一位遊方郎中，可以暫時醫治。若是郎中依舊不行，只能求助老師，或者連夜送到鎮上以及青州。”

    “張家對所有做活兒的人負責。若是誰因為做事出了事故，張家會根據情況進行賠償和善後。為家人安排工作，孩子安排上學，老人安排養老等等。”

    這話一出，大家瞠目結舌。

    張承志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實不相瞞，我之前也覺得這個太過優渥。可母親之前說過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推己及人，若我是這些做事的人，主家可以為我考慮所有的話，我也能心無旁騖的做事，會事半功倍。”

    顧老爺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們開的那個張家小鋪的人，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待遇？”

    他之前聽說過一個訊息。

    去年年底，在給張家小鋪運送貨物的時候，一隊人被人伏擊了。

    幾個重傷，一個死亡。

    該地區的張家小鋪當天停業，由掌櫃帶隊去慰問傷者以及家人，送去米麪糧油之類的東西。

    至於死者，掌櫃的幫忙操辦後事，給死者家屬安排了工作和私塾，還給了撫卹金。

    當時，他覺得這些事情言過其實。

    可如今再想想，似乎又覺得有點兒真實。

    因為張家似乎從最開始，走的路就跟別人不太一樣。

    似乎和這個社會是反著來的，但仔細一想，似乎又沒什麼不對的。

    張承志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是的！”

    他這個時候心中涌起一些驕傲和自豪。

    “他們為張家做事，張家對他們負責，這個是正常的。就像是我們作為大慶的子民，皇上會對我們負責是一樣的。”

    說到這裏，顧老爺子愕然，之後又笑。

    所以說他這個學生，可以以小見大，可以正直純善，未來，也可以比他們走的更遠。

    或許，他可以達到他們之前未曾達到的成就。

    顧老爺子聽說過張承志用父母比天家，其他人卻未曾聽說。

    所以，在聽到這番論調的時候，還有點兒新奇。

    “那，若是你們做不到呢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只要張家一天不倒，我們就儘量去做。若是真的做不到，那就說明我們能力還不夠，需要繼續學習，重頭再來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你們不能重頭再來呢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！娘說過的，只要人活著，只要有一口氣，沒什麼困難是克服不了的。辦法總比困難多。難的不是沒辦法做事，是不會動腦子想辦法去做事。”

    張承志結結實實給大家上了一課。

    “就像是剛剛那個被籤子扎到手地小姑娘，她非但沒有離開，反而在旁邊認真地看大家做事。她在學習，也在思考，為什麼會出現意外，爭取讓自己不會出現類似的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那個摔倒的孩子也是同樣的，米撒了，她來負責。可她的事情，她的隊長來負責。權責分明，做得好自然有獎勵，做不好自然得受到懲罰。所謂吃一塹長一智，摔倒了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沒有爬起來的勇氣。”

    大家沉默下來。

    其實都是一些小事情，可是沒有誰真的去深入一個孩子的團體裡，去了解他們如何學習，如何成長。

    朱老爺子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她哭完了之後，說自己負責，是要賠償？”

    “對的！無規矩不成方圓。可她負責這些米糧的賠償，但她的隊長，要負責她損失的部分。也就是說，這份賠償會平攤到兩個人的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到時候，愧疚和自責會讓她記住這一次的經驗和教訓。下次只會做得更好。”

    “可一個小孩兒一個月的積分纔有多少？灑下的那些大米，又要價值幾何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無他，也就一日的積分就行。”

    只是，他沒說的是，這些孩子們的積分可值不少錢呢！

    顧老爺子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這個問題解決了，其他的你還沒說。比如說，他們怎麼做到令行禁止的？這麼聽話？就沒有人反抗嗎？”

    “這個，具體我沒參與，但我也沒有見過。因為，他們自己定的有規定，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。鼓勵每個人大膽發言，大膽建議。不怕錯，錯了就一起改正，一起想辦法解決。而且，如果有人胡鬧，下次一起玩兒，一起遊戲就沒有對方的份兒。”

    他想到這個，也是因為當年教導他們讀書的時候。

    他把當時趕鴨子趕雞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因為每天都要學習新的東西，每天都要講新故事。如果你不聽話，如果你不參與，就沒辦法和大家同步，還會被小團體驅逐。這樣一來二去，就沒人會這樣了！”

    大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之前他們還覺得吳靜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，安排這樣一個活動很不可思議。

    可如今，光是瞧瞧這些孩子們的決策力和執行力，還有誰會懷疑那些成年人的能力？

    孩子們都已經這麼努力了，成年人怎麼能憊懶和無能？

    可是，換言之。

    這些孩子們從小被這樣教育，往後等他們大了之後，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得？

    顧老爺子嘆息一聲，輕輕的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“我忽然覺得，自己好像老了！”

    可是他還不能老。

    他得要看著這群孩子……

    而且，這只是一個村子裏麵的孩子，若是推廣到整個大慶呢？

    那他們大慶國的未來，會走向何方？

    他抬頭看向面前幾個同僚，同時從他們的眼中發現了類似的激動和興奮。

    想當然，自己想到的事情，他們也想到了！

    顧老爺子猶豫一下，看向了張承志。

    “承志，你有沒有想法，要把這個私塾擴大一點兒？”

    張承志眨眨眼睛。

    半晌之後，認真地搖頭。

    “想過，但現在，還不到時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