爺爺吸了口涼氣，一旁的我說道:“阿濤，我知道你的右眼能觀陰陽，察泰痞，你看看黃老闆這是怎麼回事。”

    我點點頭，忍受著黃廣達身上的異味，凝神細看起來。

    “黃老闆，這些年你爲了口腹之慾，沒少造殺孽啊。”我看了一陣後，盯著黃廣達說道

    黃廣達臉色一紅，原來他年輕時剛踏入社會時學過幾年廚師，後來發跡開工廠當上老闆，爲了巴結客戶領導，就四處尋找野味，隔三差五請人吃喝。

    他那些客戶老闆都是有錢人，普通珍饈美味早吃膩了，又迷信野味滋補養生，一來二去和黃廣達的交情在飯桌上日漸深厚，黃廣達也因此生意興隆。

    “萬物有靈，這些年你到底弄死了多少野物？”爺爺聞言一陣嘆息。

    黃廣達羞愧地回答:“那哪還記得清楚？果子狸、黃鼠狼、穿山甲、野雞、野雁什麼都有，這和我的病有關？”

    我一臉嚴肅瞪著黃廣達:“你知不知道，山野畜類很多都是通靈之物，因為你們這些人貪圖口腹之慾，它們慘死在你的屠刀之下，難免不心存怨憤找你報仇！”

    我說到這裏指著黃廣達身上的抓痕和淤青斑塊:“實話告訴你，你身上的瘙癢和傷印就是野物纏著你，深更半夜在你身上留下的，這樣下去你活不到半年！”

    黃廣達一聽這話徹底崩潰，又跪地祈求:“二位先生，我知錯了，求求你們救救我，我上有老下有小，廠子裡還有上千名員工指著我吃飯呢！”

    爺爺心腸軟，領著黃廣達在神臺邊跪著，讓他發誓不再傷害無辜性命。

    黃廣達一把鼻涕一把淚，指天立誓，從今以後改吃素食，絕不再增添殺孽。

    爺爺從大殿香爐裡取出一些香灰分成幾份包好，讓黃廣達拿回去泡水洗澡，又給他幾張符紙，讓他張貼在臥室，再請一場法事超度那些喪生在他手裏的動物亡魂，消弭罪愆。

    黃廣達感天謝地，在功德箱裏投了一摞紅鈔票後匆匆離開。

    望著黃廣達離去的背影，我不禁皺眉:“爺爺，我看這姓黃的面相圓滑狡黠，眼神飄忽閃爍，一看就是善變詭詐之輩，你說他真會信守誓言嗎？”

    爺爺點燃一炷香插在神臺香爐裡:“佛家講因果，道家講機緣，都是勸人向善。他都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，如果此後還不覺悟，那誰也救不了他。”

    我和爺爺正說著話，廟門外又是一陣喧譁，一幫人創了進來。

    領頭的是我們村子的村長王長庚，按輩分我得叫他一聲王二伯。

    這些年爺爺奶奶帶著我住在鎮子上這座廟裏，因為知道村子裏的人不待見我，我們很少會村裏的老屋，王長庚身後幾個青年都認不出是哪家的後生。

    “薛大叔，村子裏出事了，得請您老去看看，給拿個主意！”

    村長王長庚一把抓住爺爺的手掌，急切地請求道。

    雖然當年因為我，爺爺奶奶和某些村民們之間鬧了很多不愉快，但他老人家還是很重感情，見到王長庚這副模樣，趕緊讓他說說是怎麼回事。

    王長庚遞給爺爺一根菸，自己也點上一根，說起村子裏近幾天發生的詭異之事。

    因為老家村子臨河，水產豐富，以前有一支漁業隊，想我父親那輩人都是在漁業隊打工，後來社會發展，漁業隊解散，村民們自己添置漁船，依舊在河裏討生活。

    前兩天村裏一個叫李有勝的漁民一大早出門捕魚，收穫頗豐，於是第二天帶著幾個相熟的漁民一起到該水域一起捕撈。

    五六個人，三四條漁船，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拖著最後一網回岸邊。

    靠岸後大夥把大網收攏一看，差點沒嚇得當場昏厥。

    漁網裏居然網住了一口巨大的棺材，棺材蓋板分離，裡頭全是密密麻麻的白鱔魚！

    白鱔魚是民間叫法，也叫望月鱔，這玩意兒會在月圓之夜成群結隊冒出水面抬頭望月，以水裏的腐肉為食，血液裡有毒素，人畜誤食就會中毒而死。

    早些年洪水過境，河裏有溺水的死屍，望月鱔就會一群群冒出來啃食屍體，那場面十分噁心，密集恐懼症患者看一眼得記上一輩子。

    話說李有勝幾個人嚇得不輕，趕緊漁網劃破，將棺材連同白鱔魚一起推回河裏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河裏一陣咕咚冒泡，一個怪異的黑影冒了出來，朝李有勝幾個人撲去，李有勝首當其衝，被那怪物撲倒往河裏拖去，多虧另外幾個人合力拉拽，才把他救了上來。

    一幫人嚇得屁滾尿流，也顧不得魚獲，趕緊回到村子裏，結果當天晚上他們都病倒了，高燒不退，滿嘴胡話。

    “病得最重的是李有勝，打退燒針也沒用，眼看就只剩一口氣了。”

    村長王長庚將菸頭扔到地上踩滅，憂心忡忡地看著爺爺:“薛大叔，只能請您出馬，救救李有勝他們，再把那河裏的鬼物給收拾了，不然咱村裏人都不敢下河捕魚，生計全斷了！”

    爺爺思索一陣，點頭答應去看看情況，帶著我坐上王長庚他們開來的拖拉機往村子裏趕。

    我們先到了病情最重的李有勝家，他一家子人哭成一片，看到爺爺像是看到了救星。

    爺爺來到床邊，看著病床上的李有勝，只見他面如金紙，半睜半閉的眼睛都看不到眼珠子了。

    “這是受到驚嚇魂不附體的徵兆，再拖下去不到半天就成死人了！”

    爺爺趕緊焚符化水，給李有勝灌下去，又讓他的家人找來一個秤砣，壓在李有勝額頭上，鎮住他的魂魄不從軀殼裏飄出來。

    這時村長王長庚也命人把另外幾個病情稍輕的漁民抬過來，爺爺也給他們喝了符水收驚安魂。

    沒過十多分鐘，漁民們的情況好轉不少，李有勝的氣息也綿長起來，卻突然張嘴哇哇一通嘔吐。

    他嘔出來的不是食物殘渣，居然是一灘臭烘烘的死魚爛蝦，裡頭還夾雜著一些墨綠色的水草！